线上慈善音乐会的巨大成功为苏星晚和顾沉舟带来赞誉，也引来对手林宇的恶意构陷；
关键证据被系统性地抹除，监控消失，票据被精准抽走，合作方纷纷推诿；苏星晚在基金会遭受屈辱，顾沉舟从垃圾山里翻出残缺票据；阳光福利院张院长的信任成为第一缕光，林氏集团的工牌暴露幕后黑手；他们争分夺秒，在记忆的灰烬与数据的残骸中挖掘碎片；财务总监李薇坚守原则成为最后堡垒，距离发布会仅剩29小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散落的碎片能否拼出逆转乾坤的真相？
夜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苏星晚驾驶的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撕裂了城市表面流光溢彩的伪装。每一次引擎的嘶吼都像是她心底无声的呐喊。车窗外，那些曾象征繁华与温暖的霓虹灯影，此刻扭曲成无数只漠然嘲讽的眼睛，反复回放着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玻璃幕墙反射的刺目光斑，以及刘秘书长那张温和却淬满寒冰的脸。
“请先处理好你们自身的麻烦。”
这句话如同铅块，沉沉压在她每一次呼吸里。然而，手机屏幕上“阳光福利院张院长”的名字，是这片绝望冰原上骤然亮起的、带着温度的微小篝火。张院长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如同甘霖浇灌濒死的根苗，让她几乎被压垮的脊梁重新挺起一丝坚韧。油门被她死死踩到底，星耀公司总部大楼那蛰伏在夜色中的庞大轮廓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推开作战室厚重隔音门的一刹那，浓烈的焦虑如同实质的潮水迎面扑来，混合着过量咖啡的苦涩和打印机散发的淡淡臭氧味。助理小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声音却带着熬夜的亢奋：“苏总监！张院长的邮件到了！所有签收单、确认函、孩子们画的感谢卡，扫描件非常清晰！”她指着屏幕上满格的下载进度条，像捧着一捧珍贵的火种。
苏星晚心头猛地一热，大步走向占据一整面墙的白板。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错综复杂的思维导图和各种颜色的标记，最终停留在代表“捐赠接收证明与合作机构函件”的区块旁那个刺眼的红色问号上。她抓起一支蓝色记号笔，手腕沉稳有力，在“阳光福利院”下方划下一道粗重的横线，旁边重重标注：“已完备（扫描件）！”笔尖划过白板发出笃定的声响，在这紧绷的空间里如同定音鼓。虽然只是副本，但这份来自受助方赤诚的信任，其力量足以撼动冰冷的程序壁垒。
“立刻归类，加密备份！”苏星晚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已如鹰隼般转向角落，“李总监那边，财务电子备份有进展吗？”
技术员小陈从堆满线缆和屏幕微光的工位抬起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脸上是熬夜的疲惫和一丝凝重：“苏总监，李总监的数据接口…只开放了基础权限。最核心的、带第三方审计预审标记的总收支报告和银行流水原始对账包…她设置了独立的高级加密锁。必须她本人操作导出，而且…需要总裁的二次授权确认。我们试过，绕不开，强行破解风险极高。”
“总裁那边？”苏星晚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正在参加峰会，有时差。最快也要凌晨三点才能安排五分钟紧急视频授权！”小杨语速飞快地补充。
凌晨三点！苏星晚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显示着22：15。还有近五个小时！李薇那张严谨到近乎刻板的脸庞浮现在脑海，这个以“财务数据安全是生命线”为座右铭的女人，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堡垒。即使授权到了，她会不会在导出环节设置新的障碍？一丝不苟有时意味着惊人的固执。
不能坐以待毙！苏星晚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果断下令：“小陈，继续和李总监沟通，强调事态严重性！告诉她总裁授权流程已启动，请她务必提前做好所有数据导出和脱敏准备！一旦授权码到，分秒必争！”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立刻给我接通所有经手过丢失票据项目的人员！采购部王经理、后勤刘主管、现场执行张组长…现在！马上！”
“是！”小杨和小陈应声而动，作战室内瞬间被密集的拨号声和急促的沟通话语填满。
苏星晚快步回到白板前，拿起红色记号笔，在顾沉舟标注的“原始票据（成本类）—部分找回（缺失关键）”下方，用力写下新的策略：“深挖关联人员记忆\/碎片化电子痕迹（邮件\/聊天记录\/个人备份）”。她的笔尖在“活动执行记录”和“演职人员清单”旁重重画圈，标注：“技术部全力恢复服务器影像备份！艺人统筹：电子版及签名扫描件务必齐全！”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将顾沉舟那边传来的残缺信息进行交叉分析。赵强那里被精准抽走的线缆和服务费票据是致命伤。找不到直接证据，就必须从侧面构建铜墙铁壁！采购流程？现场日志？技术人员的工作笔记？甚至私人通讯中无意泄露的只言片语？任何碎片，都可能是撬动真相的支点！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电话沟通和邮件检索中飞速流逝。苏星晚亲自拨通了现场执行组长张伟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划拳声。
“喂？苏总监？”张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不耐，“这么晚了…”
“张组长，紧急情况！”苏星晚的声音冷静如冰，语速极快，“五月二十号下午，‘强盛租赁’赵强送来的那批五十米专用灯光控制线缆，是你签收的吗？具体交接有没有记录？或者你手机里有没有现场照片？任何相关记录都行！”
“五月二十？强盛？赵强？”张伟似乎在努力回忆，背景噪音小了些，“哦…好像有…那天下午乱成一锅粥，彩排出问题…线缆？老赵开着他那破面包车送来的…签收？”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急着用，谁还走正式签收单啊！好像就点了个数，他撕了张收据给我…我随手…随手塞工具包里了…后来？工具包丢没丢都忘了…”
线索如同细沙从指缝无情流走。苏星晚的心一点点沉向更深的冰窟，但她语气没有丝毫动摇：“那张收据！你还留着吗？或者当时灯光组的李工？后勤小吴？他们可能看到？任何细节都可能救命！”
“收据…真记不清了，苏总监…”张伟的声音透着敷衍，“可能早扔了…李工辞职了…小吴今天休息…信号不好…喂？喂？”电话被突然挂断，只剩忙音。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如潮水般袭来。人走茶凉，记忆模糊…这就是冰冷的现实。苏星晚疲惫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白板，代表时间的红色箭头，又冷酷地向前推进了一格。窗外城市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走到咖啡机旁，劣质咖啡粉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倒了一杯，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就在此时，艺人统筹小赵兴奋的声音如同破冰的春雷：“苏总监！演职人员所有合同电子版、酬劳确认函扫描件（包括自愿降酬和零酬劳大咖的亲笔签名！），还有当时所有沟通确认邮件记录，全部发过来了！她说还有当时的临时工作群所有聊天记录备份！”
“太好了！”苏星晚精神猛地一振，这绝对是雪中送炭！“立刻接收！重点标注所有自愿降酬和零酬劳的确认函！把邮件和群聊里体现大家公益热情、辛苦付出的关键部分整理出来！这是粉碎‘作秀’污蔑的铁证！”她在“演职人员清单与确认函”旁用力打上一个代表“已完备”的绿色对勾。这块阵地，暂时稳住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白板上那两个顽固的红色堡垒——“核心财务”与“原始票据（成本类）”，旁边依旧刺目地标注着“部分找回\/缺失关键”和巨大的红色问号时，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冻结。李薇的原则和那些被精准抹去的票据，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凛冽。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沉舟的名字。她迅速点开，几张照片跳了出来——潦草却充满力量感的技术笔记，清晰地记录着五月二十一日凌晨的调试时间、技术难点（主控台-效果器驱动冲突）和解决方案（重写桥接协议v1.2，启用备用转换头，耗时4.5小时）；还有两个看起来有些特别的金属接口转换头，上面用油性笔清晰地标注着编号。顾沉舟的简短说明紧随其后：“声动未来周工处所得。技术服务时长及技术复杂性旁证。实物转换头为关键物证。正赶往采购专员吴晓慧处。”
苏星晚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虽然依旧不是直接的费用票据，但这技术细节和实物证据，加上周工本人的信誉，足以形成一条强有力的侧翼证据链！她立刻指挥小陈：“把周工提供的照片、视频和他描述的服务内容、时间、技术难点，整理成详细的‘技术服务情况说明’，重点突出技术复杂性和紧急性！和福利院材料、艺人确认函归类到一起！这些都是反击的弹药！”
做完部署，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锁定那个顽固的堡垒。距离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李薇那边依旧死水微澜。不能再等了！
苏星晚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财务总监办公室。冗长的等待音后，终于被接起。
“喂？”李薇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被打扰的不悦。
“李总监，是我，苏星晚。”她的声音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关于核心数据导出准备，请问进展如何？总裁的紧急授权流程已到最后确认阶段，很快会有结果。我们需要确保授权一到，数据能立刻、安全、完整导出。”
电话那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几秒钟后，李薇的声音传来，刻板得像一堵冰墙：“苏总监，我理解你们的急迫。但你要的是底层银行流水、平台接口的原始对账数据包！这直接关联公司最核心的金融安全！独立加密锁是审计制度的最高防护，导出操作本身就有风险。没有总裁的最终授权指令，我无权，也绝不能擅自操作！这是原则！”每一个字都坚硬如铁。
“原则？”一股灼热的怒意猛地冲上苏星晚的头顶，又被她强行压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李总监，现在公司被污蔑侵吞善款！社会声誉岌岌可危！明天的发布会拿不出铁证，后果是什么？是公众信任彻底崩塌！合作方集体反水！法律诉讼！公司毁灭！那个时候，您坚守的‘原则’，守住的到底是什么？一堆废墟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重锤，砸向那堵冰墙。
电话那头陷入更长的死寂。苏星晚甚至能听到对方压抑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穿过听筒。她知道自己的话像一颗炮弹，在她固守的城池上炸开了一道裂缝。需要再加一把火。
“李总监，”她的声音放缓，注入了一种沉重的、近乎恳切的穿透力，“我知道您的职责和顾虑。但请相信，我和顾总，比任何人都珍视公司的信誉和财务安全。这些数据，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明天，为了把真相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展示给所有人看！为了不让支持公益的人寒心！为了不让躲在暗处泼脏水的卑鄙小人得逞！它是清白，也是武器！总裁的授权就在路上，我恳请您，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技术部小陈可以全程协助，确保操作绝对安全、可追溯！我们只需要您…在授权抵达的那一刻，按下那个‘确认’键！可以吗？”最后三个字，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作战室里针落可闻，小杨和小陈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在苏星晚脸上。苏星晚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窗外的夜色似乎更加浓重，吞噬着远处零星的灯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人压垮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那叹息穿过电波，带着一种沉重的妥协。
“……苏总监，”李薇的声音依旧干涩紧绷，却像冰层裂开了一道缝隙，“数据包…我已按要求，提前做了脱敏处理，剥离了无关敏感字段。导出脚本也调试完毕，就存在加密锁保护的专用虚拟机里。”她停顿了一下，每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只要总裁的最终授权指令一到，验证通过…我会立刻执行导出操作。技术员可以远程监控操作日志。”又沉默了一瞬，她补充道，语气带着最后的坚持和警告，“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够了！这就足够了！
苏星晚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让她站立不稳，但随之涌起的，是更汹涌澎湃的振奋和希望！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光芒。“谢谢！李总监，谢谢您的理解和配合！”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沉重的感激。
挂断电话，她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浊气都排空。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她看向小杨和小陈，两人脸上同样交织着如释重负的虚脱和重燃希望的激动。李薇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终于在原则与存亡的夹缝中，松动了一道至关重要的闸门！
现在，只等黎明前那把来自遥远时区的最终密钥——总裁的授权。
苏星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窗外，城市沉入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原本璀璨的灯火大片大片地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光，如同迷失在黑色海洋中的孤舟，顽强地对抗着无边的吞噬。寒意透过玻璃，丝丝缕缕渗入皮肤。顾沉舟，你现在在哪里？吴晓慧那里，是否还有残存的希望？我们手中这些散落的、带着伤痕的碎片——张院长的信任，周工的笔记，艺人的签名，李薇那扇终于松动了一丝的门…真的能在天亮前，拼凑出一个足以撕裂阴谋、逆转乾坤的真相轮廓吗？
墙上的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悄然跳变：01：00。距离决定命运的发布会，还有二十九个小时。冰冷的空气里，决战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凝结，沉重得令人窒息。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城市被一种精疲力竭后的空洞寂静笼罩。顾沉舟的黑色SUV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滑出“声动未来”所在的旧厂区，重新汇入稀疏的车流。周工笔记本上那几页潦草却有力的记录，以及那两个带着改装痕迹、冰冷坚硬的转换头照片，已经打包发给了苏星晚。这并非直接的费用证明，却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勉强缝合了被林宇精准撕裂的证据链上的一处巨大伤口。技术复杂性和紧急性，有了旁证。
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从紧绷的神经末梢蔓延至四肢百骸。顾沉舟用力捏了捏眉心，指尖的冰凉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扯开一丝苦笑，从副驾储物格里摸出一块能量棒，机械地撕开包装，甜腻到发齁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勉强压下胃部的空虚灼烧感。下一个目标：采购专员吴晓慧。
手机导航显示吴晓慧租住的公寓位于城市东郊一个中档小区。车子驶入小区，凌晨的静谧被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打破。顾沉舟停好车，没有立刻下去。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几秒，将吴晓慧的资料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入职三年，工作细致但性格内向，负责部分低值易耗品采购，那批丢失的定制线缆正是经她手下单给赵强的“强盛租赁”。这是整条证据链上最薄弱也最可能被忽视的一环。
他推开车门，深秋凌晨的寒气裹挟着湿冷的露气瞬间涌入，让他打了个激灵，头脑却异常清醒。公寓楼入口需要门禁，顾沉舟按下吴晓慧所在单元的对讲按钮。等待的时间被寂静拉得漫长。一次，无人应答。他耐着性子，再次按下。
“谁…谁啊？”对讲器里终于传来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一丝惊惶的女声，显然是深夜被惊醒。
“吴晓慧？我是顾沉舟。”他的声音沉稳，穿透电流的杂音，“公司有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和你核实五月二十号那批定制线缆的采购细节。事关重大，开门。”
电话那头是明显的倒吸冷气声和短暂的沉默。几秒后，单元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顾沉舟推门而入，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投下昏黄的光晕。电梯上行，数字跳动。他走出电梯，找到对应的房门。门开了一条缝，吴晓慧裹着一件厚厚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睛因为困倦和紧张布满了红血丝，怯生生地看着门外高大冷峻的男人。
“顾…顾总…”她的声音细弱蚊蚋。
“打扰了。”顾沉舟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却不失礼节地扫过她身后狭小的玄关，“进去说，事情很急。”
吴晓慧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小小的客厅有些凌乱，沙发上堆着没叠的衣物，茶几上放着半杯水和吃剩的零食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居女孩特有的、混合着护肤品和食物味道的气息。
“坐…坐吧，顾总。”她手足无措地指了指沙发，自己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像等待审判。
顾沉舟没有坐，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五月二十号，你向‘强盛租赁’的赵强采购的那批五十米专用灯光控制线缆，型号是KL-SpEc-50，规格参数要求极高，还记得吗？”他开门见山，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记…记得。”吴晓慧绞着手指，声音发颤，“是…是苏总监那边临时追加的紧急需求，因为彩排发现原定线缆长度不够，而且接口规格有特殊要求…”
“很好。”顾沉舟盯着她，“当时走的采购流程？有没有比价记录？赵强的报价单、你内部提报的采购申请邮件或系统流程截图，任何能证明采购过程合规、价格合理的书面或电子记录，现在，立刻找出来给我。”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不容她有任何闪躲。
吴晓慧的脸更白了，嘴唇哆嗦着：“流…流程…当时太急了，苏总监那边催得火急火燎，赵强又拍胸脯说只有他有现货而且符合规格…我…我好像只走了快速审批通道，系统里提了单，但…但比价记录…可能…可能没做完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邮件…我…我找找看…”她慌乱地冲到书桌前，手忙脚乱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顾沉舟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又是“紧急”二字埋下的隐患。他看着吴晓慧颤抖着手指在键盘上操作，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找…找不到…”她带着绝望的哭音抬起头，“收件箱、已发送、甚至是垃圾邮件…都…都没有赵强发来的正式报价单邮件…只有…只有几条工作微信…”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慌乱地滑动，“对…对！和赵强的聊天记录还在！您看！五月十九号晚上十点多，苏总监助理通知我追加需求…我马上联系赵强…他语音回复说没问题，有现货，价格…价格是口头报的，说按老客户优惠价，比市场价低百分之十左右…我当时太急了，就…就在微信里跟采购经理口头汇报了一声，经理说特事特办，先下单…后面…后面忙着协调送货，就…就没再补正式流程…”她将手机屏幕递向顾沉舟，上面是混乱的工作群和私聊界面截图，夹杂着几条赵强的语音信息转文字记录，内容确实如她所述，但没有任何关于型号、价格、规格的明确文字确认，更没有盖章的报价单或合同。
顾沉舟的目光扫过那些碎片化的聊天记录，眼神冰冷。林宇的人，显然连吴晓慧这个最不起眼的环节都计算在内了。他们精准地利用了“紧急”的漏洞和赵强的“老客户”身份，抹去了所有可能成为书面证据的痕迹。赵强的电脑被清理，吴晓慧这里只剩下这些无法作为法庭铁证的碎片。
“你当时口头汇报给采购经理，经理是谁？王海？”顾沉舟追问。
“是…是王经理。”吴晓慧点头如捣蒜。
“他当时怎么回复的？有没有邮件或者系统批复记录？”
“他…他就在我们内部采购小群里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先处理，后续补单’…然后…然后系统里他批了我的快速申请单…但单子上只有品名和数量，没有单价…单价是后来赵强开了票才补录进去的…可现在…票也丢了…”吴晓慧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又一个断点！顾沉舟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意沿着脊椎攀升。对手的算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他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快要崩溃的女孩，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榨不出更多油水。林宇要的就是这种混乱和看似无法自洽的证据链。
“你的电脑和手机，”顾沉舟的声音不容置疑，“现在，立刻用数据线连接到我的设备上。我需要原始聊天记录和采购系统操作日志的完整镜像备份。”他拿出一个带着加密接口的专用硬盘。
吴晓慧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照做。在数据拷贝的轻微嗡鸣声中，顾沉舟走到狭小的阳台，拨通了苏星晚的电话，将吴晓慧这里的情况和获取的碎片化证据（聊天记录截图、系统快速申请单截图）快速同步过去。
“线缆这条线，书面证据几乎被完全掐断，只剩下吴晓慧的口头证词和这些无法单独证明价格的碎片记录。”顾沉舟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深夜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必须和现场执行组那边的混乱签收（如果张伟那边能有突破）以及最终财务入账的成本数据（如果李薇能导出）强行串联，形成间接证据链。难度很大。”
电话那头，苏星晚沉默了几秒，声音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明白。我这边刚收到点新东西，技术部小陈在恢复服务器缓存时，找到几张边缘摄像头抓拍到的模糊图片，时间点正好是张伟说的赵强送货时段。虽然看不清单据细节，但能看到赵强和一个疑似张伟的人在一堆线缆旁交接物品的动作。聊胜于无。另外，”她顿了顿，“李薇那边…松口了。”
顾沉舟眼神猛地一凝：“她同意了？”
“没有完全同意，但堡垒裂了缝。”苏星晚快速将说服李薇的过程和对方“提前准备好数据包，只等总裁授权就导出”的承诺说了一遍。“现在，就等凌晨三点那把钥匙。”
一丝微弱的曙光似乎刺破了沉沉夜幕。顾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好。我这边数据备份快好了。拿到后立刻回公司。吴晓慧这里…暂时没有更多价值了。”
挂断电话，数据备份也刚好完成。顾沉舟拔下硬盘，看向依旧惶恐不安的吴晓慧：“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的工作失误，等公司渡过这次危机后再行处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是！顾总！谢谢顾总！”吴晓慧如蒙大赦，连连鞠躬。
顾沉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女孩劫后余生的啜泣声。他快步下楼，坐进车里，将那个储存着脆弱证据碎片的加密硬盘小心地放进内置保险箱。凌晨的街道空旷得瘆人，路灯将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路面上。
他发动车子，朝着星耀总部大楼的方向疾驰。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燃烧不熄的火焰。距离凌晨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距离那个决定一切的黎明，又近了一步。
车子驶入公司地下车库时，顾沉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非常轻微，混杂在车库固有的灰尘和汽油味里，普通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他常年游走于危机边缘的神经却瞬间绷紧。他缓缓停稳车，没有立刻熄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略显空旷的车库。几盏顶灯似乎接触不良，闪烁着，在水泥柱和车身上投下不安晃动的光影。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远处一根承重柱后，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速度快得像幻觉。
针孔摄像头的红外指示灯？
顾沉舟的心猛地一沉。林宇的人，已经渗透到这里了？还是说，公司内部…有鬼？他不动声色，装作毫无察觉地熄火、下车，脚步沉稳地走向电梯间，但全身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最高警戒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能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一道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黏在自己的背上。
电梯缓缓上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缆绳运行的轻微嗡鸣。顾沉舟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大脑飞速运转。对手显然在严密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吴晓慧那里的“收获”恐怕也在对方预料之中。那么，技术部正在恢复的缓存图片呢？李薇那台存放着核心财务数据包的加密虚拟机呢？会不会…也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这场仗，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对手不仅躲在暗处放冷箭，更可能已经潜伏到了身边！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通往作战室的走廊灯光通明，却静得可怕。顾沉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推开作战室的门，里面灯火通明，苏星晚、小杨、小陈都在，空气里弥漫着比之前更甚的紧张气氛。
“沉舟！”苏星晚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是混合着疲惫和一丝振奋的复杂神色。她敏锐地捕捉到顾沉舟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寒，“怎么了？路上有事？”
顾沉舟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快速扫过室内，确认没有异常。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空白处迅速写下几个字：“车库异常，疑有监控。内部或有鬼。”写完后，他转向苏星晚，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吴晓慧那里，只拿到些碎片化的聊天记录和系统单截图，证明采购流程因‘紧急’存在重大瑕疵，但无法独立证明价格合理性。东西在硬盘里。”他将加密硬盘递给小陈，“和艺人资料、福利院材料、周工的技术说明归类整合。技术部找到的现场图片呢？”
小陈接过硬盘，立刻操作起来：“顾总，图片恢复出来了，但非常模糊，是停车场一个边缘摄像头拍的，距离远，噪点多。只能勉强看到五月二十号下午四点十七分左右，赵强的面包车停在卸货区附近，有两个人影在车旁，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和衣着颜色，与张伟当天的工服接近，两人似乎在交接物品，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更看不清单据。”他将处理放大后依旧模糊不清的几张图片投影到屏幕上。
人影轮廓模糊，背景杂乱，作为证据的效力微乎其微。顾沉舟和苏星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条线的证据，比预想的还要薄弱。
“李薇那边有动静吗？”顾沉舟问。
苏星晚摇头：“没有。她办公室灯还亮着，门关着。小陈尝试远程查看她虚拟机状态，一切正常，数据包还在加密锁保护下。就等…”
她的话被墙上的电子钟打断。猩红的数字无声地跳动：02：58。
所有人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同一根线提起，悬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苏星晚放在会议桌上的那部连接着加密线路的专用卫星电话上。作战室里落针可闻，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一秒、一秒地爬向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凌晨三点。总裁的授权，会成为打开生门的钥匙，还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02：59。
卫星电话的屏幕，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