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与学习在日复一日中进行。
林皓专注于眼前的重任——掌握这座城池的命脉。
而玄尘子,这位大夏顶尖的阵法宗师,则成为了他叩开阵道大门的引路人。
起初,玄尘子只是出于公主的命令和对职责的恪守,以严谨的态度为林皓讲解基础。
他拿出《九宫锁元阵枢要总览暨基础导引》,准备从最基础的阵纹辨识、灵力回路原理讲起。
然而,林皓的学习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林皓仿佛天生为阵道而生。
他那双曾洞穿虚妄、锁定战机的“破妄神瞳”,在研习阵图时展现出了惊人的解析力。
繁复玄奥的阵纹,在他眼中如同被拆解的精密器械,能量流转的轨迹清晰可见。
玄尘子只需讲解一遍某种阵纹的作用原理或某个节点的构建逻辑,林皓便能迅速理解,甚至举一反三,提出更优化的设想。
“玄尘前辈,此处‘离火锁金纹’若将末端回环角度内收三度,是否可减少一成灵力逸散,同时增强对核心阵眼的防护?”
“前辈,这‘坎水引灵阵’的次级回路,与戍卫营后山水井的汲水小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否可借鉴其‘叠浪式’灵力汲取结构,提升引水效率?”
林皓提出的问题,往往直指核心,提出的建议更是常常令玄尘子这位浸淫阵道数百年的宗师都感到眼前一亮。
玄尘子眼中的审视与例行公事,渐渐被浓厚的兴趣和毫不掩饰的赞赏所取代。
一次,在城主府秘库深处,面对一张极其古老、残缺不全的“地脉定锚”阵图残篇时,玄尘子陷入了沉思。
这是青阳城大阵一处关键节点“坤元地脉阵”的核心阵图,因其残缺,导致该节点灵力流转始终存在微小的迟滞和不稳,虽不影响大局,却是玄尘子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尝试了多种方法推演补全,都未能完美解决灵力在特定节点交汇时的震荡问题。
“前辈,此处灵力震荡,是否源于地脉之力与阵纹引导的‘势’未能完全相融?”林皓观察良久,忽然指着阵图上一处模糊的纹路连接点问道。
玄尘子捋须点头:“正是。此处乃地脉龙气入阵之‘喉’,需极其精妙的引导纹路,使之如溪流入海,润物无声。然古图残缺,老夫推演数次,皆难尽善。”
林皓凝神思索,脑海中混沌圣体的本能对能量流转的敏锐感知,结合破妄神瞳的洞察,以及连日来学习的阵法知识飞速碰撞。
他拿起一支阵纹笔,在一张空白阵符纸上,缓缓勾勒起来。
他的笔触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变得流畅而富有韵律。
他没有拘泥于古图的形制,而是基于对能量本质的理解,结合混沌圣体包容、转化的特性,设计出了一段全新的、如同漩涡般的引导纹路。
“前辈请看,”林皓将绘制的阵图递过去,“晚辈设想,在此处引入一个‘混沌涡旋’结构。不以蛮力引导或压制地脉龙气,而是将其狂暴之势先行包容、旋转、层层消解,如同治水,疏胜于堵。待其势稍缓,再以柔和的‘润泽纹’将其平稳导入主阵回路。如此,或可化解震荡?”
玄尘子接过阵图,初时眉头微皱,但越看眼神越亮!他枯瘦的手指在符纸上模拟着灵力流转,口中念念有词:
“混沌包容……旋势消解……润泽引导……妙!妙啊!此构思不拘泥于古法,直指能量流转本质,以柔克刚,暗合天道!林小子,你……你真是天生的阵道奇才!”
困扰玄尘子多日的难题,竟被林皓这灵光一闪的“混沌涡旋”构想迎刃而解!
玄尘子激动得须发微颤,看向林皓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充满了发现稀世璞玉般的狂喜与“相见恨晚”的感慨。
自此,玄尘子对林皓的态度彻底转变。
他不再仅仅是教授,更像是倾囊相授的恩师与志同道合的忘年交。他将自己毕生所学,从最基础的阵纹解析、材料辨识,到高深的复合阵法构建、天地之力引动、乃至一些独门秘传的阵法推演心法、微型阵盘炼制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林皓。
城主府的书房、阵枢塔楼、甚至夜晚的庭院,都成了他们探讨阵法的场所。
玄尘子讲得酣畅淋漓,林皓学得如饥似渴。他的混沌圣体似乎对阵法之道有着天然的亲和力,理解与吸收速度快得惊人。
短短十余日,林皓在阵法一道的造诣,已远超许多浸淫此道数十年的普通阵师。
夏清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看到林皓在玄尘子讲解时眼中闪烁的专注光芒;看到他为了理解一个复杂阵图彻夜不眠,书桌上堆满了演算的符纸:看到他在庭院中尝试布置小型聚灵阵或防御阵时,那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侧影。
一次,两人在城楼之上俯瞰全城夜景。
夏清瑶望着满天繁星,轻声感叹:“青阳城的灯火,虽不及帝都璀璨,却别有一番人间烟火的味道。”
林皓默默记下。第二天晚上,他特意邀请夏清瑶再次来到城楼。
当夜幕降临,他悄悄激活了事先在城楼角落布置好的一个极其简陋、却凝聚了他数日心血的微型“引星阵”。
只见他指尖灵光一点,城楼四周事先埋下的几块特定灵石微微亮起,一道微弱却精妙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竟引动了高空稀薄的星辰之力!刹那间,以城楼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夜空,仿佛被无形的画笔点缀,骤然亮起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格外明亮的星辰!点点星光如同碎钻洒落,将城楼和依偎在城楼边的两人温柔笼罩,美得如同梦幻仙境。
“这……这是?”
夏清瑶惊讶地睁大了美眸,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星辰之力拂面,看着眼前骤然绚烂的星空。
林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学的引星小阵,还很粗陋,只能引动附近微弱的星力,让殿下看个新鲜。”
他看着夏清瑶惊喜的容颜,补充道:“殿下说喜欢青阳的灯火,但我觉得,这满天的星光,与殿下的清辉更为相配。”
夏清瑶的心瞬间被甜蜜灌满,她望着林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脸颊微红,低声道:
“你……你这阵法学的,也太快了些……”语气中满是惊叹与藏不住的欢喜。
又一次,两人微服去城郊踏青。
行至一处风景秀丽的山涧旁,夏清瑶被清澈的溪水和几尾灵动的银鱼吸引,驻足流连。
林皓则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捡拾了几块形状奇特的鹅卵石,暗中以灵力在其上刻画了几个简单的“水镜”、“凝影”阵纹。
他将刻好的鹅卵石按照特定方位投入溪水中。
片刻之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清澈的溪水仿佛变成了一面流动的镜子,将夏清瑶临水照影的绝美姿态清晰地映照出来,并且那影像在水中久久不散,如同凝固的水墨画,美得惊心动魄。
更奇妙的是,几条银鱼游过,其身影也被“凝影”阵纹捕捉,在夏清瑶的倒影周围留下几道灵动优美的银色轨迹。
“呀!”夏清瑶看着水中那如同仙画般的景象,惊喜地捂住了嘴,转头看向林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光芒,
“你……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竟能将阵法玩得如此……如此有趣!”
林皓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心中满足,微笑道:
“玄尘前辈教得好,我也只是……想让殿下开心。”
他心中默默补充:更想让你记住,这青阳的山,青阳的水,还有……陪你在此刻的我。
这些小惊喜,如同点点星火,不断温暖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林皓在阵法上的飞速进步,不仅成为两人共同的话题,更成了他无声表达心意的方式。
夏清瑶看向林皓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感激、欣赏,渐渐融入了越来越多的柔情蜜意和深深的依赖。
他们在巡查阵基时并肩而立的身影靠得更近:在秘库研究阵图时,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
在夜市人流中,林皓护住她的动作更加自然,夏清瑶也会轻轻抓住他的衣袖。
玄尘子总是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适时地“研究”某个远处的阵纹,铁战则如同隐形人般,忠实地守护着这份悄然滋长的情愫。
……
日子在紧张而甜蜜中飞逝。玄尘子不仅解决了护城大阵的核心隐患,还留下了一套完整的修缮加固方案和详细的材料清单。
同时,他也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林皓的阵道修为一日千里。帝都的催促愈发急迫,离别之期已定于明日。
回京的前一晚,酝酿已久的暴风雨终于倾盆而下。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城主府的窗棂,发出噼啪的巨响。
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苍穹,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得整个府邸都在微微颤抖。书房内,烛火在穿堂而过的风中剧烈摇曳,光影明灭不定。
林皓并未安歇。
他正伏案于书桌前,桌面上铺开的不是公文,而是一张他亲手绘制的、极其复杂的复合阵图草稿。
这是他结合玄尘子所授与自身混沌圣体特性,构思的一种新型防御阵法雏形,他试图将聚灵、预警、空间迟滞、能量吸收等功效融为一体。窗外惊雷阵阵,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推演着几个关键节点的能量衔接问题,手指无意识地在阵图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灵光轨迹。
然而思绪却难以完全专注。
下午的时候,夏清瑶跟他说过,明天她要走了。
突然就有些不舍。
她的音容笑貌,此刻分外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扰动着他的心神。
“笃,笃——”
门扉被轻轻叩响,声音很轻,林皓以为是玄尘子又来探讨阵法,于是搁下笔,“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