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血月悬挂在裹尸布似的天空中央,万物暗沉,血红色的光彩从无数个角度侵入了幽冥。
万事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所有在地狱里活动的“生物”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层由血肉铸造的盔甲。
妖魔也好,人类也罢。
谁敢言,这些趁着东京人在深夜睡大觉的绝佳时机,打开结界大门,操着利刃刀枪,悍然突进地狱里的人类,不是些个性鲜明的刽子手?
他们身上的血色盔甲,尸山血海堆砌而成的魂魄,只消一眼就能把妖魔剥皮抽筋的暴戾,从来都不讲道理。
“你病了,病的好严重。”
这个人的嗓音听起来雌雄莫辨,然而却声线却是能令所有人都感到悦耳的古怪。
简直就像未来社会,人类在基因工程、生物科技、人体探索的方向有长足的后,有钱的富人在美容院里给自己定制的嗓音。
独特,美妙,但失去灵魂。
如果说他\/她的嗓音美妙绝佳,那这玩意的卖相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欧洲中世纪蒙昧的代名词。
鸟嘴医生。
全身上下披着厚重黢黑的大衣,显然防水防火防泼溅,就算是妖魔的爪牙,都留不下多少痕迹。
没有一丝皮肤外露,双手裹着厚厚的手套,头顶的帽子别出心裁地选用了紫罗兰点缀,状如鸟嘴的面具镶嵌有水晶,用于透光。
鸟嘴医生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攥着一把看上去凶狠狰狞远胜于优雅的左轮手炮。
手炮搭载着鸟嘴医生从伽蓝之窟里获得的“欲望”,准确说是由欲望制作成的弹药。
爱心魔力无痕湮灭穿甲弹。
枪口对准的那个孩子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鸟嘴医生的脸,试图捕捉透明水晶里的灵魂,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烈火油烹,将鸟嘴医生折磨致死。
但很可惜的是,鸟嘴医生显然是精英。
日本厚生劳动省辖下,国民健康局统帅,特别行政机关,东京自然灾害威胁防护对策部。
上述的组织和鸟嘴医生半毛钱关系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提到,显然是他在地狱里撞见同行必定如此自我介绍。
简直就是给自己的精神病找一口黑锅背着。
“你病了。”
“我需要为你注入健康的爱心基因。”
鸟嘴医生是神经病,实际上,在他所在的部门里,这货也是个特立独行的绝对怪胎。
他脑袋里的复古思潮与展望未来的创新思维可以矛盾共存,却唯独容不下立足当下的重要建议。
譬如说...把作战服换成白大褂。
“我的病,谁也治不了!”
“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我就会存在,我是癌症,顽疾!”
小屁孩正是中二的年纪,就算他被鸟嘴医生一脚踩在脚下,脑门被手炮顶着,他依旧在嘴硬。
“所以你需要爱心基因。”
鸟嘴医生淡淡地说道:“我在用爱感化你。”
“你个狗肏的...”
孩子睁着血红的双眼,身体里的血管就像活着的树根,疯狂供出体表,最鲜明的地方,无疑是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简直就像上了年头的红毛牙刷。
“小孩子,说脏话。”
“轰!!”
一阵冲天轰鸣。
鸟嘴医生盯着魄妖被洞开的大脑,想了想,沉默了一会。
“注入爱心基因。”
“轰!!轰!!”
“轰!”
“轰!”
“咔嚓!”
子弹打光了。
鸟嘴医生打爽了。
“爱心基因注入完毕。”
他嗅了嗅鸟嘴里填充的芳香剂,思考片刻,把手炮揣回自己的大衣里,两枚水晶眼珠直勾勾盯着魄妖消弭的尸体。
“这是假货。”
魄妖在这个时间闹得痛快,为了彻底掀起狂欢,他会分出诸多的分身找乐子。
作为人类,其实不难理解他的想法。
假如有诸多的吃喝玩乐事项摆在眼前,而你却分身乏术,你如何不想学会分身,去体会所有的快乐,玩个尽兴?
可问题在于,“你”有着诸多分身。
分身体会到的快乐属于同体感觉,你可以接受到一切分身传来的快乐。
那么,“你”的本我,会在哪?
鸟嘴医生环顾四周,叹息一声:“现在的孩子不喜欢迪士尼乐园吗?”
“我还以为,它最想体会,本我会出现的地方会是这里。”
“显然是我错了。”
鸟嘴医生只能感叹迪士尼乐园已经过气了。
鸟嘴医生在这场痛打熊孩子的比赛中落败了,因为他连熊孩子的本体出现在哪都猜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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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栖晓看见了一张硕大的东京俯瞰地图。三维立体成像,分明的线条勾勒出事物的轮廓,流水一样的线条正在画布上虚实流淌,而所有线条汇聚的终点,则是一枚醒目猩红的血点。
面板的功能有很多,来栖晓相信,其中的绝大多数,他都还未完全解锁。
但即便如此,光是定位威胁这一个作用,就足以他受用无穷。
“近日,幽冥特殊警报。”
今天的面板有些不一样,发表任务的界面闪烁着红色的警告,一行行大字就像系统公告,以悬浮窗的形式缓缓飘来:
“日常清理工作暂时关闭,限时驱魔行动【恶灵们的儿童节】开启。”
“完成任务,斩杀boss,将获得丰厚奖励。”
“注:随着日程推进,在六月一日时,boss的力量将会迎来极大幅度强化。”
“当前危险等级,中高危。”
“预计最高危险等级,最上级(人祸)。”
闹麻了。
来栖晓关闭面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建筑,心中默念悬在院落大门处的风化漆字。
“sunshine儿童救济福利中心。”
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和残疾儿童提供服务的社会福利机构,由政府或非营利组织经营。
如果在他小时候没有碰见那对好心的老夫妇,也许来栖晓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锵!”
来栖晓抽出“童子切”,昂首阔步缓缓步入破败凋零的福利院。
“吱——”
院子里的秋千正在晃动。
不远的前方,沙坑的角落,被摧毁的沙雕留下了城堡的残垣断壁,一些残破的人偶被随意留在“儿童乐园”里。
破碎的人偶是多么惟妙惟肖。
简直就像把孩子们的精神抽离身体,硬生生塑形成这副玩具模样。
来栖晓握紧刀柄,淡淡地看着正在上下滑梯、玩的正开心的小女孩。
“哒!”
小女孩穿着靓丽的洋装,脚下的小皮靴踩在金属台阶上,她站在滑梯的高处,停止了这一次的滑行。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来栖晓。
“你很懂我。”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接着说道:“也只有你懂我。”
否则为什么独来栖晓一个人找到了“它”的本体在哪?
“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院,一个简简单单的儿童乐园。”
来栖晓扛起刀,说道:“因为你喜欢同龄人,想要和他们一同玩闹,只要有个地方就好。”
“一个安静的地方,无人打扰的地方,也是游荡着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怨念最深的地方。”
小女孩恶劣地笑了起来。
伸出雪白的手指,指向沙坑里那些破碎的人偶。她捏着洋装的裙角,向来栖晓献了一记优雅的躬身礼:
“还有他们。”
天空的颜色变了。
来栖晓顺着女孩视线的方向,看向充满华彩的天空。
他看见了一个个站在血色里舞蹈的婆娑身影,是提线木偶,是血色童话,是被摆弄成人偶供人取乐的玩具,是一颗颗令人不安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