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舞会上的灰烬
毕业舞会的请柬是莉莉塞给我的。粉白色的信封上烫着金色的花纹,印着“霍格沃茨年度舞会”的字样。
“去吧,姜皓月,”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听说西弗勒斯也会去。”
我捏着请柬,指尖有点发凉。距离蜘蛛尾巷那次争吵,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我们像两条平行线,偶尔在走廊里遇见,也只是匆匆一瞥,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
他依旧独来独往,只是看我的眼神,好像少了点冰冷,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时是在魔药课上,我打翻了坩埚,他会不动声色地递来块擦布;有时是在图书馆,我找不到某本书,第二天它就会凭空出现在我的座位上。
像在赎罪,又像在刻意疏远。
舞会那天晚上,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穿上了那条借来的蓝色裙子。裙摆扫过脚踝,有点痒,像他每次欲言又止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宴会厅被装饰得像个魔法花园,天花板上飘着金色的星星,南瓜灯里的火焰跳着欢快的舞。詹姆正缠着莉莉跳舞,引得周围一片哄笑。我端着杯南瓜汁,缩在角落里,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幽灵。
他是在午夜钟声敲响时出现的。
穿着不合身的黑色礼服,头发难得梳得整齐了些,却还是有几缕顽固地垂在额前。他站在门口,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我身上。
周围的音乐和笑声好像瞬间消失了。我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你来了。”他站在我面前,声音有点哑。
“嗯。”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泡沫,“你也来了。”
沉默像张网,把我们罩在中间。远处的华尔兹舞曲转了个调,温柔得让人发慌。
“你的胳膊……”他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那里的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早好了。”我笑了笑,“多亏了你的愈合剂。”
他的耳朵尖又红了,像被南瓜灯的火苗烫过。“那是……顺手做的。”
“顺手能做出那么好的愈合剂?”我挑眉,“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他没接话,只是从礼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个小小的金属盒子,冰凉的,上面刻着蛇的花纹。
“这是……”
“毕业礼物。”他别过脸,看着远处旋转的舞伴,“用蛇蜕和山毛榉木做的,比你那根破山楂木好用。”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崭新的魔杖,杖身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你……”我喉咙有点堵,“你特意为我做的?”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肩膀绷得很紧。“听说你要走了。”
我愣了一下。系统确实提示过,任务完成度达到阈值后,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件事,我只告诉过莉莉。
“莉莉说的?”
“嗯。”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什么时候?”
“舞会结束后,大概……”
“别走好吗?”
他突然开口,打断我的话。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冰冷的黑眸里,此刻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恐慌,不舍,还有一丝……绝望。像个即将失去珍宝的孩子,连伪装的坚强都碎了。
“为什么要走?”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我,“是因为我吗?因为蜘蛛尾巷那次?我道歉,姜皓月,我不该那么说你,我……”
“不是因为你。”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必须走。这不是我的世界,我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属于?是像莉莉那样,明明关心我,却总护着波特?还是像我父亲那样,把我当成怪物?”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只有你不一样,姜皓月,只有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深藏的脆弱,突然明白了系统说的“救赎”是什么。不是阻止他走向悲剧,而是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有人真心实意地在乎过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程。
“西弗勒斯,”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很凉,像深秋的湖水,“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别再让人欺负了,也别……”别再轻易放弃自己。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
他突然用力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像只受伤的小兽。黑袍上的皂角味混着淡淡的魔药香,钻进我的鼻子里,熟悉得让人心疼。
“别走,”他喃喃地说,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求你了。”
周围的音乐还在继续,舞伴们旋转的身影像盛开的花。可我们站在这片喧嚣里,却像被全世界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那快要溢出来的、无处安放的情绪。
我知道,我不能答应他。系统的规则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我们之间,坚硬得无法逾越。
“对不起。”我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滴在他的黑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忘了我吧。”
他抱得更紧了,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我忘不了。”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滚烫的温度,“姜皓月,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我猛地推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颤抖的嘴唇,突然觉得心口的疼,比在蜘蛛尾巷挨那一下还厉害。
喜欢?在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刻,在我注定要消失的世界里,他说喜欢我?
这算什么?命运的玩笑吗?
“别再说了。”我后退一步,摇着头,“就当……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他看着我,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燃尽的灰烬。那双刚刚还盛满情绪的黑眸,慢慢变回了我初见时的样子——冰冷,空洞,没有一丝光亮。
“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嘲讽的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袍扫过地板,带起一阵风。没有回头,没有犹豫,像那天在图书馆一样,决绝得像要斩断所有牵连。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的尽头,手里还攥着那个冰凉的金属盒子。
舞会的音乐还在继续,欢快得让人想哭。
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雀跃:【任务完成度100%,即将脱离世界……倒计时10,9,8……】
我看着手里的魔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终于决堤。
原来最残忍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冷漠和尖刺。
而是在他终于敞开心扉的时候,我却只能告诉他——
忘了我吧。
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在最绚烂的时刻,被生生掐灭,只留下满地灰烬,和一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