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汤匙与暖意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带着点清苦，像斯内普后来常熬的魔药。我坐在病床边，用汤匙舀起一点温凉的粥，轻轻吹了吹。
“张嘴。”
少年躺在床上，右腿还固定在支架里，闻言只是抿紧嘴唇，别过头看向窗外。住院这几天，他话更少了，多数时候只是盯着窗玻璃上的雨痕发呆。
“不吃东西怎么好得快？”我把汤匙递到他嘴边，语气放软了些，“这是我特意让护工煮的南瓜粥，不烫。”
他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没再抗拒，微微张开嘴。粥滑进喉咙时，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依旧没看我，却也没再别开。
这是他术后第四天。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就是太瘦，得好好补补。我每天变着法儿让护工做点软和的吃食，他从不主动要，却也会在我递到嘴边时，乖乖吃下去。
“系统提示：目标信任度25%。”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调子。
我没应声，只是继续舀起一勺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这双手以后会拿起魔杖，会调配出精妙的魔药，可现在，它还很瘦小，指节因为长期握书，带着点薄茧。
“你以前……常看书吗？”我没话找话，想打破这过分的安静。
他嚼着粥，含糊地“嗯”了一声。
“看什么书？故事书吗？”
“魔法理论。”他终于多说了两个字，声音低低的，“还有魔药。”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小小年纪，倒是知道为以后打算。”
他没接话，却悄悄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像藏在云层后的星子，微弱却真实。
吃完粥，我收拾碗筷时，发现他枕头底下露出一角书皮。抽出来一看，是本破旧的《魔法药剂与药水》，书页边缘卷得厉害，空白处还写着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稚嫩却工整。
“看得懂吗？”我翻了两页，里面的术语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难了。
“嗯。”他点头，眼神亮了些，“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把书放回他枕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虽然我魔法不算厉害，但这些基础的东西，还是懂点的。”
他看着我，没说话，却轻轻“嗯”了一声，那声“嗯”比刚才吃粥时，多了点温度。
下午护工来换床单，我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他的右腿还不能动，起身时牵扯到肌肉，疼得他皱紧了眉，却还是咬着牙没吭声。
“疼就说出来。”我帮他调整好枕头，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心疼，“这里没人会笑你。”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黑眸里映着我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小声地说了句：“有点。”
像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透出里面温热的水流。我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他没躲。柔软的黑发蹭过指尖，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终于盖过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书店，买本新的魔药书。”我笑着说，“这本太旧了，字都模糊了。”
他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真的？”
“当然。”我点头，看着他难得露出的期待表情，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那天晚上，我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睁开眼，看到少年正缩回手，脸颊微红，眼神躲闪着看向别处，好像刚才那个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醒了？”他低声问，声音有点不自然。
“嗯。”我揉了揉眼睛，笑了，“是不是嫌我占地方了？”
他连忙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不冷吗？”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没盖毯子。刚想说不冷，就看到他费力地从被子里抽出一角，往我这边推了推，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盖着吧。”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我看着那角带着他体温的被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系统还在机械地报着信任度的数字，可那些数字在此刻，早已不重要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我拉过那角被子盖在身上，闻到了淡淡的、属于少年的气息，干净又温暖。
也许任务的终点还很远，但此刻，这一点点的暖意，已经足够支撑我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