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来与染血的行李
霍格沃茨的暑假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当西弗勒斯的身影出现在蜘蛛尾巷的拐角时，我差点没认出来——两年没见，他拔高了不少，瘦长的身子裹在不合身的斯莱特林校服里，头发依旧油腻，只是眼神比从前更沉了，像结了冰的湖面。
“回来了？”我迎上去，想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却发现那所谓的“行李”不过是个破旧的布袋，轻飘飘的，里面大概只塞了几件换洗衣物。
他点点头，没说话，黑眼睛躲闪着我的视线，像只做错事的猫。
“行李怎么这么少？”我皱起眉，“霍格沃茨没发新课本吗？还是……被人拿了？”
他攥紧布袋的绳子，指节泛白：“没、没有。”
“宝宝，”我放软了语气，伸手想摸他的头，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在学校开心吗？斯莱特林的同学……对你好吗？”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这声“嗯”说得比哭还难听。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追问，托比亚醉醺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杂种还知道回来？”
西弗勒斯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我赶紧把他往身后拉：“别理他，先进屋。”
晚饭时，他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小口抿着南瓜汤，眼神一直落在桌角。托比亚骂骂咧咧地喝着劣质威士忌，时不时用恶毒的眼神剜他几下，他却像没看见似的，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缝。
“在学校……没人欺负你吧？”我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
他握着汤匙的手猛地一抖，汤溅在桌布上，洇出一小片黄渍。“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明显的抗拒，“姐姐，我累了。”
说完，他放下汤匙，拿起那个轻飘飘的布袋，转身往楼上走。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发慌。这两年的回信里，他总是说“一切都好”“功课还行”，可那寥寥数语里的生硬，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待会去你房间找你。”我对着他的背影喊。
他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托比亚嗤笑一声：“装什么装？进了魔法学校就了不起了？还不是个没人要的……”
“闭嘴！”我猛地拍桌，碗碟震得叮当响，“再骂一句试试？”
托比亚被我吼得一愣，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强硬，悻悻地闭了嘴，闷头喝酒去了。
我草草扒了几口饭，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西弗勒斯的样子太不对劲了，那躲闪的眼神，紧绷的脊背，还有那少得可怜的行李……他在霍格沃茨，到底经历了什么？
上楼时，脚步格外沉。我在他房门前站了很久，才轻轻敲了敲：“西弗？我进来了。”
没听到回应。
我心里一紧，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西弗勒斯坐在床沿，背对着门，右手垂在身侧，手腕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染红了他那只破旧的布袋，也染红了身下的地板。他面前的床单上，散落着几片撕碎的羊皮纸，上面似乎写着些恶毒的字眼。
“西弗勒斯！”我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抓起他流血的手腕就往伤口上摁，“你疯了？！你干什么？！”
他像没感觉到疼似的，缓缓转过头，黑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井。“姐姐，”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他们说……我是个肮脏的混血，是个怪物……”
“谁说的？！”我死死按住他的伤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那些混蛋懂什么？你是我弟弟，是斯莱特林的优等生，你比他们强一百倍一千倍！”
他看着我，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的笑：“强？那为什么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鲜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来，染红了我的手指。我胡乱地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布条，死死缠在他的手腕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骨头。
“不许说这种话！”我吼他，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和血混在一起，“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黑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冰面裂开了一道缝。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起来，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兽。
我抱着他的肩膀，感觉他在发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绝望。
原来他说的“一切都好”，全是假的。原来那少得可怜的行李，是因为他的东西早就被人抢走、撕碎、践踏。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直独自承受着那些恶意，直到再也撑不住。
“别怕，”我摸着他油腻的头发，声音哽咽，“有姐姐在，没人能再欺负你了。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闷闷地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不是小时候被打疼的抽泣，而是压抑了太久的、几乎要把心都哭碎的恸哭。
血还在渗，染红了我的衣袖。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抱着他，一遍遍地说：“没事了，回来了就好，有我在……”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所谓的“早死炮灰”和“骨科剧情”都不重要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护着这个被世界伤透了心的弟弟，让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