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滇南孤儿院废墟上。
陈溯拽着苏绾冲进瓦砾堆时,额角被碎砖划开道血口。
头顶的星河流速加快了。
原本零散的碎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串联,在雨幕里凝成半透明的菱形晶体——那是完整的星河之心。
\"这里。\"苏绾突然蹲下,指尖抠进泥里。
她挖出块焦黑的木块,表面还留着火烧的痕迹,\"老院长房间的床板。\"
陈溯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他蹲下身,指腹擦过木块缝隙里的暗纹——是婴儿的脚印,和他襁褓里藏了十八年的那块碎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翻涌。
暴雨夜,穿月白长袍的女人将两个襁褓塞进老院长怀里。
她眼角有颗泪痣,眉峰冷得像刀:\"无论发生什么,别让他们的血脉印记重合。\"
\"您是...\"老院长的手在抖。
\"仲裁庭大长老。\"女人转身时,袖中滑落枚星芒面具,\"等他们十八岁,把这个交给颈后有兽首纹的孩子。\"
\"轰——\"
惊雷炸响。
陈溯猛地回神,掌心全是冷汗。
苏绾的考古笔记正贴在他手背,封皮渗出血色字迹:\"星官后裔双生,母血封魂锁命;大长老斩星刃下,苏清欢血溅祭台。\"
\"苏清欢是我母亲。\"苏绾的声音在抖。
她的金瞳里翻涌着星河,黑瞳却红得滴血,\"笔记里的批注...是她临终前用血写的。\"
\"所以你才总说,要找父亲失踪的真相。\"陈溯握住她的手,\"原来你要找的,是杀母的凶手。\"
风突然停了。
废墟上空的雨帘被撕开道裂缝。
穿墨色长袍的女人踏着星芒落下,眼角泪痣在雨里泛着冷光——正是陈溯记忆里那个将襁褓托付给老院长的人。
\"交出星河之心。\"大长老的声音像冰锥,\"天命既定,双生血脉本就不该共存。\"
苏绾的长卷\"唰\"地展开,卷首浮起幅血画:穿月白裙的女子跪在祭坛上,颈后兽首纹被斩星刃贯穿。
她的脸,和苏绾有七分相似。
\"是你杀了我母亲!\"苏绾指尖掐进掌心,\"她根本不是叛逃仲裁庭,是你要夺她的血脉!\"
大长老的瞳孔缩了缩。
她的目光扫过陈溯颈后的印记,又落在苏绾掌心的兽首纹上:\"苏清欢明知双生血脉会引动天劫,还执意生下你们。
她该死。\"
\"那我们就偏要活!\"
嘶哑的女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林慕雪扒开半块断墙爬出来,发间银饰只剩半截,胸前的血把白衬衫染成暗红——她自毁经脉后根本没愈合,每动下都在咳血。
她扔出块刻满星纹的青铜板:\"林家祖宅地底下有星陨熔炉...能融合双生血脉。\"
\"找死。\"
冷喝声随剑气劈来。
白无涯从断墙后跃出,手中长剑裹着凝气境的真元,直取林慕雪后心。
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十二岁在雨林负重攀岩时,老周教他的\"痛觉聚焦法\"——把所有疼痛拧成根针,扎进最需要力量的地方。
他松开苏绾的手,迎着剑气冲过去。
后颈的兽首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他听见老周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响:\"双生血脉要解,得用你们的血浇灭星陨熔炉里的劫火!\"
\"陈溯!\"苏绾尖叫。
但陈溯已经抓住了白无涯的剑。
他掌心的兽首纹与剑身上的星纹相触,竟爆出刺目银芒。
白无涯的剑\"咔\"地断成两截,他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撞碎了半面断墙。
林慕雪趁机把青铜板塞进陈溯手里。
她的手指碰到陈溯手背时,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软绵绵地倒在陈溯怀里。
\"小雪!\"苏绾扑过来,指尖按在林慕雪颈侧,\"还有气,但必须尽快送医——\"
\"先去熔炉。\"陈溯咬着牙把林慕雪交给苏绾,\"老周说,只有融合血脉,才能镇住三天后的天劫。\"
他扯破衣袖,用匕首割开自己掌心。
苏绾也咬破指尖,两滴血珠落在青铜板上。
暗红色的血珠刚碰到星纹,地面就开始震动。
废墟下传来石块崩裂的声音,青铜板上的星纹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像根根银线扎进土里。
地底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
陈溯看见,他们脚下的泥土正在塌陷,露出段泛着冷光的青铜阶梯。
阶梯尽头,是座被岩浆包裹的熔炉,炉身上刻满的星图,正随着他们的血脉共鸣缓缓转动。
大长老的脸色变了。
她望着熔炉方向,眼角的泪痣突然跳动起来——那是苏清欢年轻时的习惯,每次看见星陨熔炉的图纸,她都会下意识摸眼角。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苏清欢的血脉早该被我斩绝了...\"
苏绾的黑瞳里闪过道光。
她突然想起老院长临终前说的话:\"小绾啊,你脖子后面的胎记,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地底的机械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了。
陈溯握紧苏绾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兽首纹正在发烫,和自己颈后的印记形成股暖流,顺着手臂往心脏涌。
\"走。\"他说,\"去熔炉。\"
苏绾点头。
她抱起林慕雪,跟着陈溯踏上青铜阶梯。
背后传来大长老的怒喝,但两人谁都没回头——他们听见了,在熔炉深处,有更沉的轰鸣声正在苏醒,像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被双生血脉的力量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