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把玉简放在篝火旁的石头上。
苏绾凑过来时，他的指节还沾着地宫的泥土。
两人靠得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背包里的小本子硌着他的胳膊，那是他记录了三年的古武残篇，此刻正贴着她心跳的位置。
玉简表面突然泛起蓝光。
陈溯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见过地宫壁画里的星轨，此刻玉简表面流转的纹路竟和那些刻在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行古篆浮现出来：“星陨经者，引星核入凡躯，破先天之壁，证星河之境。”
“壁画里的‘武破星辰’。”苏绾声音颤抖，指尖触碰着其中一道星纹，“我在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描述，说古武者能借助星力突破桎梏……”
她的话突然停住。
玉简深处突然浮现出另一行小字：“星影寄魂，星海不亡。”
“星影？”陈溯皱起眉头。
他想起地宫里那个带着腐朽腥气的低语声“它”。
苏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冷得惊人：“我最近总是梦见一个影子。”她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在地宫裂缝里见过的那个，轮廓像是被星芒包裹着，今天在玉简里……我好像又看见了。”
篝火“噼啪”作响，溅出火星。
陈溯正要开口，营地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霜掀开帘子进来时，发梢还滴着水——她刚从雨林溪涧摸回来。
“唐青岚和王衡行动了。”林霜把湿漉漉的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着通缉令：陈溯，携带未知能量体危害公共安全，悬赏百万。
照片是他搬运物资时被偷拍的，灰扑扑的工装裤上沾着泥土。
“这是假的。”陈溯扫了一眼通缉令的内容。
他太清楚唐青岚的手段了——七年前孤儿院大火之后，她就以监察司的名义介入调查，却总是在关键线索上“失误”。
“我故意往南放了假消息。”林霜扯下缠在腰间的银链，那是特勤组的追踪器，“他们派了三队人追踪，但白芷已经混入监察司资料库。”她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半小时前，她传给我一段录音——唐青岚和玄冥宗的人通电话，说‘星纹铜盘里的黑气够陈溯喝一壶’。”
帐篷外突然传来轻笑。
顾无名掀开帘子的动作如同一阵风，玄色大氅上还沾着血迹：“我要走了。”他扔给陈溯一个小瓷瓶，“你要的续命丹，够容秋给楚云澜祛符用。”
陈溯接住瓷瓶：“你要去哪里？”
“找一个能看星星的地方。”顾无名转身时，衣摆扫过苏绾脚边的小本子，“等你带着答案回来——”他侧头一笑，“超越我的那一天。”
帐篷门帘落下时，陈溯听见远处传来夜枭的骂声。
苏绾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指尖在颤抖，瞳孔里浮现出幽蓝色的光斑：“陈溯……我……”
她的声音变了。
尾音像是被拉长的琴弦，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吾乃星影。”
陈溯瞬间扣住她的腕脉。
星河九变的气劲顺着掌心涌入她的经脉——他能感觉到有一团冰冷的意识在她的识海翻腾，就像一块浸在冰水里的烙铁。
“退出去。”他低声喝道，气劲骤然收紧。
苏绾猛地一颤，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我看见……星海族没有灭绝。”她抽噎着，“那个声音说，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在现实之外的地方，等待……等待继承者。”
陈溯把她搂进怀里。
篝火映照着她的头顶，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地宫青苔味——和七年前大火里的焦味截然不同。
“召集所有人。”他对林霜说。
半小时后，帐篷里挤了七个人：容秋揉着太阳穴，白芷捏着偷来的U盘，林霜转动着银链，古苍摸着下巴。
“星陨经的终极是引星核入体。”陈溯把玉简放在中间，“但星海族的意识残片会寄生。”他看向苏绾，后者正攥着他的小本子，“苏绾被星影接触过，这说明……”
“不能让星力扩散！”古苍拍桌，“先天境是人类的极限，突破只会变成怪物！”
“放屁。”白芷嗤笑，“我见过凝气境的老家伙被锻体境的小辈打死，所谓的极限不过是他们守旧的借口。”
“都闭嘴。”林霜敲了敲银链，“陈溯，你怎么说？”
陈溯低头看着掌心。
那里还留着苏绾的泪痕：“武道应该追求极致。”他抬头时，眼里闪烁着星芒，“但如果代价是失去人性……”他顿了顿，“那不是我所追求的武道。”
“我要去西北荒漠。”他说，“寻找星陨碑。”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
容秋的巫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知道，星陨碑的传说只在最古老的巫术中被提及过，说那是星海族留给人类的最后警告。
“什么时候出发？”林霜问。
“天亮。”陈溯拿出地图，用铅笔在荒漠深处画了一个圈，“现在需要准备……”
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
帐篷被气劲掀飞。
夜枭提着带血的短刀站在月光下，身后跟着五个玄衣人。
“交出星陨经。”夜枭舔了舔刀刃，“不然这姑娘的血……”他的刀尖指向苏绾。
“你不配。”
顾无名的声音从夜枭背后传来。
他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掌心聚着一团幽蓝色的光芒——和苏绾瞳孔里的光一模一样。
夜枭转身时，顾无名的掌风已经袭来。
气劲掀飞了三棵树。
陈溯拉着苏绾退到角落，看见顾无名的招式里夹杂着星陨经的纹路——原来他早就开始研究星海之力了。
“快走！”林霜甩出银链缠住白芷的手腕，“我来断后！”
陈溯背起背包，拽着苏绾往林子里跑去。
身后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还有顾无名的笑声：“陈溯！西北荒漠的风……”
他的声音被气劲撕碎。
苏绾突然停住脚步。
她指向天空——原本布满星星的夜空，此刻裂开了一道细缝，像一块被敲碎的镜子。
“那是……”
“快走。”陈溯把她推进灌木丛，“到了荒漠，我再解释。”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简。星陨经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
林外传来夜枭的嘶吼：“追！别让他们进入荒漠！”
陈溯拉着苏绾往更深的雨林里钻。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他脚边投下晃动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和苏绾梦里的星影，慢慢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