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脚尖刚触到星门边缘,耳膜便被撕裂般的嗡鸣刺穿。
那扇泛着银蓝光晕的门扉像活物般蠕动,他跨进去的瞬间,视野骤变——头顶是亿万星辰组成的漩涡,脚下却是焦黑的碎石地,裂缝里渗出幽绿色的雾气,沾到裤脚便发出“嘶啦”的腐蚀声。
“星河九变……运转不畅?”他皱眉抬手,真元在经脉里打了个结。
往常如银河倾泻的力量,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流动一寸都要撕扯着肌肉。
陈溯闭眼。
地宫那面壁画上的星图突然在眼皮底下流转——二十八宿如何连缀,北斗七星怎样倒悬,他曾对着残碑抄了十七遍的轨迹,此刻成了救命绳。
心火从丹田腾起。
那是他突破破虚境时,用三年收集的古武残篇中“离火诀”与“冰心引”推演出来的异火,此刻像团活物般钻进星核。
“稳住。”他咬着后槽牙低喝。
星核剧烈震颤,原本暗金的光芒被染成赤红,竟将扭曲的真元强行拽回正轨。
“陈溯!”
身后传来苏绾的惊呼。
他猛回头,看见苏绾半跪在碎石上,额角渗血,指尖掐进掌心。
她的瞳孔里有星光在炸裂,那是观测者血脉暴走的征兆。
“别过来!”陈溯想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撞得踉跄。
星门在他们之间合拢成细缝,苏绾的脸被割裂成碎片。
同一时间,千里外的监察司地下基地。
穆清岚甩开枪伤的手,将晶片拍在操作台上。
林霜的指尖在全息屏上翻飞,数据洪流里,韩夫人的意识体正像条黑蛇,顺着系统漏洞往核心区钻。
“定位到了!”林霜的声音发紧,“她寄生在能源节点b - 7!”
穆清岚扯下颈间的青铜铃,那是她师门秘宝“镇魂铃”。
铃舌震颤,声波穿透屏幕扎进系统:“启动意识震荡需要你我同时注入精神力。”
“会透支。”林霜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血丝,“可能变成白痴。”
“总比让她操控整个星界好。”穆清岚将掌心按在铃身上,鲜血渗进青铜纹路,“数到三。”
“一。”
“二。”
“三!”
两台仪器同时爆发出刺目白光。
林霜的鼻血滴在键盘上,穆清岚的银发根根竖起——她们看见数据洪流里,那条黑蛇被震得七零八落,却在消散前突然扭头,露出猩红的蛇信。
“小心……”林霜的声音发虚。
黑蛇的目光穿透屏幕,直刺穆清岚的眉心。
她突然想起导师临终前的话:“韩夫人背后……有更古老的存在。”
同一刻,星门外的苏绾猛地抱住头。
“钥匙……终于来了。”
“星辰城……崩塌的那晚……”
“他说,要等心火燃星的人……”
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灌进来。
她看见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城市,城墙上刻满与陈溯星核相同的纹路;看见一个穿星辰斗篷的背影,转身时露出半张脸——竟与陈溯有七分相似。
“不!”苏绾咬破嘴唇,血腥味让她清醒片刻。
她摸到手腕内侧的烫痕,那是陈溯用指尖心火为她刻的“安”字。
“陈溯……”她轻声唤。
烫痕突然发烫。
那缕残留在她体内的心火“轰”地烧起来,像把火刀劈开记忆洪流。
苏绾瘫在地上,看着自己掌心浮起的星图——与陈溯星核里的,一模一样。
西北荒漠,风沙卷着碎石打在萧无涯的皮靴上。
他蹲在沙坑里,指尖划过地面的焦痕——那是星界能量泄露的痕迹,与陈溯进入的星门同源。
“老陈。”他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当年在遗迹里,你替我挡那记裂石拳时,可没说过会玩这么大。”
通讯器在怀里震动。
林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萧前辈,陈先生已进入星门,韩夫人意识体未灭……”
“地址发我。”萧无涯打断她,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挂,从背后抽出裹着油皮的长剑。
剑鞘上刻满星纹,那是他用十年时间,从十二处星界遗迹里收集的残片熔铸的。
“老子倒要看看,这星界能有多玄乎。”他拍了拍马背,黑马长嘶一声,载着他冲进风沙里。
星门外的陈溯终于稳住真元。
他弯腰捡起块碎石,指尖刚碰到石面,碎石便化作齑粉——这里的物质,比地球脆弱百倍。
“咔。”
一声轻响。
陈溯抬头,看见二十米外的断墙上,嵌着块半人高的石碑。
碑身布满蛛网裂纹,但刻着的铭文却清晰如新:“凡躯可摘星,唯心不可欺。星门非终点,亦非起点,唯‘守钥者’可窥天机。”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守钥者”三个字上。地宫残碑上可没这一句。
“有人改过铭文。”陈溯的瞳孔微缩。
他想起韩夫人临死前的尖叫,想起苏绾血脉里的星辰城记忆,想起穆清岚说过“更大的黑手”——原来从他在地宫捡起第一块残碑时,就已经被推进了局。
“守钥者……”陈溯低声重复。
风卷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类似齿轮转动的轰鸣。
他握紧腰间的星核佩饰——那是用星碑碎片磨成的。
佩饰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出个星型印记。
“陈溯!”苏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星门的细缝又裂开一道,苏绾正扒着门沿,手腕上的“安”字印记与他掌心的星印同时发亮。
碎石地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扶住断墙,看见裂缝里的幽绿雾气正在凝结成实体——那是具铠甲,甲片上刻满与石碑相同的铭文,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团幽蓝鬼火。
“小心!”苏绾尖叫。
陈溯的星河九变自动运转。
他看见铠甲抬起手臂,指尖凝聚的能量球让他想起雷耀山的杀招——但这股力量,比暗河的黑拳强了十倍不止。
“看来……”陈溯抹掉嘴角的血,盯着逼近的铠甲,“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回头看向苏绾,后者正拼命往门里挤。
星门的光膜在她身上割出血痕,却挡不住那缕心火的牵引。
“等我。”陈溯对她笑了笑。
他抽出随身的短刀——那是用孤儿院老院长留下的残页铜轴磨的,刀身映出铠甲的影子,“不管这星门外有什么……我都拆了它。”
幽绿雾气里,铠甲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溯握紧短刀,听见更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他不知道,在星门最深处,那块曾刻着“凡躯可摘星”的古老星碑,此刻正缓缓转动。
碑底,一行被岁月覆盖的小字渐渐显形:“当守钥者与钥匙共鸣,星界……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