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医疗资源确实顶尖。几天后,陈土的身体指标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甚至比冰封前更加强健,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空白感依旧存在。他像一个精致的人偶,能行走,能进食(对食物的本能需求倒是没丢,吃得不少),能对简单指令做出反应(比如“坐下”、“喝水”),眼神却始终缺乏焦点和情感,仿佛灵魂被锁在了一个透明的牢笼里。
金花婆婆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苗语哼唱着古老的调子,试图唤醒他血脉深处的记忆。老骆驼则绞尽脑汁,把他和陈土在酆都鬼市、精绝古城甚至凶宅试睡时的沙雕事蹟编成段子讲给他听,可惜陈土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毫无波澜,让老骆驼讲着讲着自己先红了眼眶。
“老板,你还记得不?在鬼市,你非要直播蹦迪,结果被鬼差追得满街跑,裤子差点都跑掉了…”
“…在精绝,你拿自热火锅钓那条大鲶鱼,结果它把咱筏子撞散架了,你抱着自热锅在冷水里泡了半小时…”
“…魁哥他…他最喜欢抢你碗里的肉…”
提到李大魁,老骆驼的声音哽咽了。陈土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是当老骆驼提到“魁哥”时,他那空白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苏九儿则把大部分精力用在研究罗盘和陈土的“空白”状态上。她发现,只要罗盘靠近陈土,他体内的能量(包括那被玄冰魄强化的体质和残留的、被净化的妖瞳碎片气息)就会异常活跃、稳定。而当她尝试引导罗盘星辉模拟苗疆地脉的气息时,陈土偶尔会流露出极其短暂的迷茫或…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让她更加确信,苗疆之行是唯一的希望。
特调局提供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性能强悍的越野车,内部空间宽敞,配备了基础的维生设备和通讯装置。随行的观察员也确定了,是一个名叫“林风”的年轻技术员,戴着厚厚的眼镜,性格有些腼腆,但专业素养过硬,主要负责记录能量数据和环境样本,并保持与特调局的联络。他对苏九儿等人态度恭敬,但保持着职业的距离感。
娜依古丽在身体恢复后,选择了暂时留在特调局的保护下。精绝的秘密和妖瞳碎片的研究需要她,她也需要时间消化自己的经历。临行前,她找到苏九儿,将一个贴身佩戴的、刻有精绝守护符文的骨牌交给她:“苏小姐,这个或许能在精神层面提供一些守护。陈土先生…他救了我,也救了很多人。祝你们…找到归途。”
终于,启程的日子到了。越野车驶离了雪山深处的安全屋,踏上了南下的漫长旅途。金花婆婆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中既有归乡的激动,也有对未知的忧虑。老骆驼开着车,嘴里絮絮叨叨地跟后座的陈土介绍着沿途风景,虽然得不到回应。苏九儿和陈土并排坐在后座,她一只手轻轻握着罗盘,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覆在了陈土放在膝盖上的、冰冷的手背上。
陈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但并没有抽回手。他的目光依旧茫然地看着前方,仿佛感受不到那温热的触碰。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朝着西南方向。陈土偶尔会转过头,看向车窗外连绵的山峦,那空白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苏醒?抑或只是光影的错觉?
归途的起点,亦是深入迷雾的征程。失忆的土夫子,神秘的罗盘,苗疆的祖源,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诅咒…前路漫漫,终点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