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晨光还未完全漫开,楚昭的\"回府\"二字方落,石门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
沈烬指尖的玄火令骤冷,她抬头时,楚昭已将玄铁枪横在两人之间,枪尖寒光刺破了密室里的静谧。
\"九殿下好手段。\"粗哑的男声裹着血腥气从门缝里挤进来,\"暗卫清了老子三拨人,倒以为能护着这女人全身而退?\"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半人高的青铜门轰然倒地。
沈烬被楚昭护着退后半步,入目便是二十余道黑影如夜枭扑入,短刃在晨光里泛着淬毒的幽蓝——正是萧景琰麾下\"影杀卫\"的标志。
\"王妃,跟紧。\"楚昭的玄铁枪划出半圆,扫开迎面而来的三柄短刃,枪杆砸在一名杀手胸口,骨骼碎裂声混着闷哼响起。
沈烬却没动,她望着包围圈逐渐收紧的杀手,掌心的玄火令突然发烫,那些原本晦涩的纹路竟泛起金红微光,像被唤醒的活物。
\"阿烬!\"南宫烬的低喝从右侧传来。
沈烬转头,见义兄正蹲在墙角,指尖快速研磨着随身携带的翡翠药囊,药粉混着血珠落在石缝里——他方才为替清风大侠挡刀,左臂已被划开寸许长的伤口。
\"梅花阵。\"清风大侠的剑嗡鸣出鞘,这位久居终南山的剑客眼力精准,\"首尾相衔,要破得先乱其势。\"他话音刚落,最前排的杀手已挥刃冲来,刀刃擦过沈烬耳际时,她闻到了浓重的苦杏仁味——果然淬了毒。
沈烬咬了咬舌尖,疼意让神智更清。
她垂眸看向掌心的玄火令,想起方才在石台上连成三角的玉牌、胎记与\"双生\"二字。
或许这神器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镇压,而是用来...焚尽。
\"借我三分力。\"她低喃着,指尖的火焰突然不受控地窜起。
但这次不同以往,灼热的温度没有灼烧她的肌肤,反而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涌去,像是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心底说:\"别怕,我在。\"
玄火令爆发出刺目金光,沈烬抬手一挥,赤金色的火浪如活物般席卷而出!
最前排的杀手惨叫着后退,衣袍瞬间焦黑,短刃在火中熔成铁水。
密室里的温度骤升,石壁上的霜花\"簌簌\"坠落,连南宫烬调配到一半的药粉都被烤成了青烟。
\"好机会!\"南宫烬猛地将药囊甩向头顶,深青色的烟雾\"嘭\"地炸开。
这是他用西域曼陀罗混合南海珊瑚粉特制的\"迷踪散\",遇热便成遮眼雾,遇冷则化麻痹粉——此刻被火焰一激,烟雾立刻裹住了所有杀手的视线。
\"清风前辈,左三右二!\"沈烬反手抓住南宫烬的手腕,火浪在三人前方劈开一条通路。
清风大侠的剑如游龙,左刺右挑间已放倒两名杀手;南宫烬则从腰间摸出淬毒的柳叶镖,专挑杀手的膝弯——这是他毒医的手段,不致命却能让对手失去行动力。
三人配合默契,不过十息已杀到密室门口。
可就在这时,烟雾突然被一股阴寒内力搅散。
沈烬抬头,只见一道裹着黑氅的身影立在残门外,面巾被气劲震落,露出一张左脸爬满蜈蚣状疤痕的脸——正是方才在暗河底被楚昭刺伤的黑袍人!
\"臭丫头倒是藏了一手。\"黑袍人阴恻恻地笑,掌心凝聚的黑雾里渗出腥气,\"萧太子要活的,可老子今天偏要烧了你这把火!\"他抬手一推,黑雾如毒蛇般缠向沈烬咽喉。
\"走!\"沈烬猛地将南宫烬和清风大侠推向门外,自己旋身避开黑雾,玄火令在掌心烧得发烫。
南宫烬踉跄着抓住清风大侠的衣袖,回头欲喊,却被清风大侠拽住:\"莫误她事!
这丫头的火,从来不是用来烧自己的。\"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沈烬松了松被扯痛的手腕,抬头时正对上黑袍人森冷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玄火令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可与此同时,后颈的诅咒印记也在灼烧——每次使用烬火都会加速反噬,从前她靠寒玉珠压制,此刻却只剩这把不知底细的神器。
\"来啊。\"沈烬舔了舔发疼的唇,火焰在指尖跃动成凤凰形状,\"让你看看,什么叫双生劫的火。\"
黑袍人的黑雾再次袭来,沈烬迎着火冲了上去。
玄火令的光越来越亮,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可那灼烧感却从掌心蔓延到心口,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听见黑袍人的怒吼,却听不清远处是否有马蹄声,听不清是否有熟悉的玄铁枪鸣。
最后一刻,她看见玄火令上的\"双生\"二字突然裂开,金红光芒中仿佛有另一道身影与她重叠。
意识即将消散前,她想:原来这把火,从来不是她一个人在烧。
沈烬的指尖在发抖,玄火令的金红光芒随着她的呼吸明灭,像将熄的烛火。
后颈的诅咒印记早已从灼烧转为蚀骨的痛,仿佛有活物在啃噬她的血肉——这是反噬加剧的征兆。
可黑袍人的黑雾却越缠越紧,每一缕都裹着腐臭的腥气,在她身侧划开数道血痕。
“小杂种,还撑得住?”黑袍人阴笑,黑雾凝成利爪,直取她咽喉,“萧太子要的是活口,可老子偏要看看,你这把火烧到最后,是灰还是渣!”
沈烬咬碎了舌尖,血沫混着冷汗滴在玄火令上。
那枚神器突然震颤,纹路里的金光如溪流般窜入她经脉,痛意竟被冲散几分。
她恍惚看见,金红光芒中浮起半张轮廓——是楚昭?
不,更模糊,像被岁月磨去棱角的影子,却带着与玄火令相同的温度。
“双生...”她低喃,前世的碎片突然撞进脑海:血月之下,两个身影立在焦土上,一人执剑,一人握火,同说“我以命渡你”。
原来双生劫,不是劫数,是命契!
玄火令猛地爆发出刺目强光,沈烬的火焰不再是零散的火浪,而是凝成赤金凤凰,尾羽扫过之处,黑雾如冰雪遇阳,“嗤啦”作响着消散。
黑袍人惊退三步,左脸的疤痕因恐惧而扭曲:“这不可能!玄火令早该随前朝...啊!”
凤凰尖鸣着扑向他胸口。
黑袍人慌忙挥掌抵挡,黑雾却被火焰烧穿,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炸开。
他踉跄撞在石壁上,喉间涌出黑血——原来他的内力全凭阴毒之物支撑,最是怕这至阳之火。
“你...你到底是谁!”他指着沈烬,眼神里的疯狂逐渐被恐惧取代。
沈烬没回答。
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火焰流逝,双腿发软如踩棉花,但玄火令仍在发烫,像在提醒她:还没结束。
密室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影杀卫重新集结,正撞门而来。
沈烬抹了把嘴角的血,强撑着拾起地上的玄火令——这东西不能落在萧景琰手里。
“想走?”黑袍人突然暴起,从怀中掏出淬毒的短刃,朝她后心刺来。
沈烬转身,火焰本能地护在身前,短刃触火即熔,却还是擦着她手臂划过,血珠溅在玄火令上,将“双生”二字染得更艳。
“阿烬!”
熟悉的唤声混着玄铁枪破风的锐响。
沈烬抬头,正见楚昭持枪撞开密室残门,玄铁枪尖挑飞黑袍人最后一击,枪杆横扫将其砸倒在地。
他身后,南宫烬举着药囊,清风大侠的剑上还滴着血——原来两人并未走远,见情况不对又杀了回来。
“抓住他!”楚昭低喝,玄铁枪抵住黑袍人咽喉。
沈烬却在此时脱力跪倒,玄火令“当啷”落地,金红光芒骤敛,只剩她后颈的诅咒印记仍在渗血。
南宫烬立刻扑过来,指尖点住她几处大穴暂缓反噬,又从药囊里倒出寒玉粉敷在她颈后:“傻丫头,用这么猛的火,不要命了?”
沈烬扯出个苍白的笑,伸手抓住玄火令。
那神器贴着掌心,竟传来类似心跳的震动,像在回应她的坚持。
远处,影杀卫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但她知道,只要握着这东西,只要有楚昭在——
双生劫,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劫。
楚昭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玄铁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指向门外:“回府。”他声音里的冷硬褪了几分,落在沈烬耳边却烫得惊人,“下次,别再擅自留下。”
沈烬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玄火令的温度与他的体温重叠。
她闭上眼睛,却看见金红光芒里,那道模糊的身影与楚昭的轮廓逐渐重合——原来双生,是跨越两世的,共赴火海。
密室之外,影杀卫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
但沈烬知道,这把火,才刚刚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