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赚到了别人棋盘上最愚蠢的一颗废子?
就在他因缺氧而意识即将散去的刹那,一股求生的本能混杂着极致的怨毒,让他硬生生从对方内心深处留下了一丝惨笑。
“呵呵……呵呵……”
顾言欢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见过将死之人的疯狂,却从未见过这种绝对的势劣下,还能笑得如此诡异的。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无双冷道斥,手上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放……开我……”顾成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他的表情不再是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疯狂的自信,死地专注在顾言欢的脸上。
“顾言欢……你以为,你赢了吗?”
顾言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成似乎很不满意她的这种反应,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季...微语....的命,你真的....不要了?!”
季府内风停了,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顾言欢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褪去。
“你……说……什……么?”
顾成没有回答,而是对着扣住自己咽喉的无双说道:“无双统领,你再用力一分,季王妃……可能就要香消玉殒了。”
无双瞳孔一缩,但手上的力道放松,并放了顾成。
顾成看着顾言欢一瞬间煞白的脸,心里涌起一个异常的快意。他赌对了!这个铁血无情、杀伐果断的顾言欢,唯一的死穴,就是季微语!
他的手,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
“你为她发疯,为她不惜一切!多感人的爱情啊!可惜她始终看不到,而永远恨你!”
他打开瓶塞,倒出一只通体漆黑、不断蠕动的虫子。
“‘同心蛊’,南疆秘术。”顾成将那只母蛊放在指尖上,欣赏着顾言欢的表情,语气中充满了快感,
“子蛊,已经在她的心脏里了。现在,你猜,我捻一捻手指,她在北境,会不会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你敢!”顾言欢的咆哮声因最高的愤怒而变了调。
“我为什么不敢?!”顾成笑得更加张狂,“我现在就让你看看!”
他作势就要捻动手指,顾言欢的理智瞬间崩断,她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嘶吼道:“住手!把母蛊给我!”
她快,顾成比她快!
就在顾言欢的手触了一下他闪现的刹那,顾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将指尖那只蠕动的母蛊,直接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喉头滚动,硬生生咽了下去!
“呃!”
他下去吞了!
时间就在此时此刻。
顾言欢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是全然的绝望和滔天的怒火。
“哈哈!”顾成吞下母蛊后,捂着胸口激动地咳嗽。他拍拍自己的胸膛,随后说道:
“我就是母蛊,母蛊就是我!要解药?可以啊!剖开我的胸膛,挖出我的心脏,亲手把它掏出来!但是,在我死的那一刻,季微语……就得给我陪葬!”
“我的命,就是她的命!顾言欢,你现在……还敢杀我吗?!”
“啊——!”
顾言欢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最痛苦的悲鸣。她彻底疯了!
“动手!”顾成厉声下令。
烟雾轰然炸开!庭院占据的假山后、枯井中、甚至屋顶的瓦片下,瞬间爆发出数道黑影!
“是霹雳烟!保护殿下!”
“殿下小心!”无双回身护主。
混乱中,顾言欢只有一个念头——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痛!
视线被遮蔽,只能听见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府兵中伏后完全的惨叫声,以及黑衣暗卫行动时带起的凌厉风声。
这些暗卫根本不恋战,他们的目标明确得可怕——救人!
两人暗卫如鬼魅穿越般烟雾,手持特制的匕首闪着寒光,瞬间割断了束缚着顾成的巨网。另外几人则拼死缠住无双和陆铮,为顾成的瀑布创造机会。
“想走?!”
顾言欢听声辨位,身形如若离弦之箭,无视了身边交错的刀光剑影,径直冲向烟草最浓处那个正在被搀扶着起身的模糊轮廓!
顾成刚被扶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到致命一股的危机从背后袭来。他惊骇欲绝,终于只见那双着滔滔天怒火的眼睛,吸入了浓浓的白烟,死地锁定了自己。
“我杀不了你,但我要你生不如死!”
“咔嚓!”
分裂碎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顾成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庭院。他的右腿被硬生生折断!
“走!”暗卫架起痛到昏厥的顾成,拼死冲出重围。
顾言欢站在原地,血与泪混杂在一起,从脸上滑落。她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整个世界。她亲手为自己戴上最重的枷锁,而钥匙,被敌人吞进了肚子里。
……
半个时辰后,皇宫太玄殿。
武英女帝看着单膝跪地、浑身浴血的女儿,听完她那份“避重就轻”的陈述。
“畏罪潜逃,逃往北境……”女帝轻轻念着这几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她缓缓走下台阶,眼神扫过顾言肩膀上的伤口。
“你好像……很愤怒。”
顾言欢的心猛地一紧,垂下眼帘:“儿臣只是恨自己无能,让他逃脱,恐为王朝留下祸患。”
“祸患?一个断腿的丧家之犬,能掀起什么风浪?除非……他手上有能让你,让朕都投鼠忌器的东西。”
顾言欢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她知道,任何隐瞒都瞒不过眼前这个权谋下方的女人。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她抬头,直视着女帝,“他用季微语的命,威胁我。”
她选择性地坦白了,但隐去了“同心蛊”的具体细节,只让女帝知道,季微语沦为人质。
“一个臣子的女儿,居然能成为掣肘我皇位继承人的软肋?言欢,你让朕……很失望。”
“是儿臣的错。”顾言欢没有辩解,重重叩头,“但错已铸成。顾成不死,季微语必亡!而他逃往北境,意图鞭动季家旧部,分裂王朝之心昭然若揭!无论为私情,还是为国法,此人都必须死!”
“儿臣恳请母皇下旨,授予见儿臣先斩后奏之权,儿臣愿立下血誓,尊荣提顾成的人头回来!否则,儿臣之命,也一并留在北境!”
这番话,既是请命,也是一种变相的威胁——若您不准,我亦会去,届时,皇上将颜面扫地。
武英女帝凝视着她,许久,突然笑了。
“好,很好。”她转身走回龙案,将那枚玄铁虎符扔了过去,“朕就看看,我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儿,和我那个被仇恨逼疯的侄子,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朕给你兵权,给你生杀大权。去北境,把你惹出的麻烦,亲手给朕解决了!”
“记住,我的王朝不需要软弱的继承人,更不需要……一个活着回来的人质。”
顾言欢紧握着虎符,虎口被硌得生疼。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如果救不回季微语,或者说,如果为了季微语而损害了王室的利益,那她顾言欢,也不要回来了。
“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