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洪先生承认。
他点点头。
“确实会乱一阵子，具体多久我也控制不好。”
“为了不影响我的计划，我才没这样做。”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局势稳定。”
顾邦：“这就是你找我的理由？”
洪先生：“这只是原因之一。”
洪先生：“我们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也调查过你的过往经历，都觉得你挺有意思。”
顾邦敏锐地感觉到洪先生说漏嘴了。
“我们”是什么意思？
难道洪先生的背后还有别人？
洪先生也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
“我觉得你很不错。”
顾邦：“怎么个不错法？”
“首先你是一个优秀的大佬。”
顾邦冷笑一声。
“一个当差佬却混成了社团老大的家伙？”
洪先生道：“差佬当社团老大这事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你不用借助任何人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爬到这个位子，这就说明你本事不小。”
顾邦稍微点了点头。
“说你是好差佬，是因为虽然你成了老大，但还是守住了差佬的底线。”
“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像那些真正的黑社团头目那样毫无底线、坏事做尽。”
顾邦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自己干的事要是说出来能把人吓死。
对方居然说自己干得还不错。
这就表明他也不是什么都清楚。
这样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牌可打。
“再说你很有原则。”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讨债，你讨债的时候非常有原则，很坚持。”
“我喜欢有原则、有坚持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加入我们，成为我的一员。”
顾邦瞧着他那兴奋的模样，心里暗自嘀咕。
该不会想认我当干儿子吧？
“我希望将来你能接我的班。”
洪先生这话一出口，顾邦顿时懵了。
什么玩意？！
你说什么呢？？？
见顾邦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洪先生嘿嘿一笑。
“哪怕再有钱再有权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是平等的。”
“我早晚也会死。”
“我不重要，但洪先生的传说不能断。”
“我希望退休之后你能接替我，继承洪先生这个名字。”
顾邦……
洪先生接着说道：“洪先生不只是个名字，也是一种权力和财富。你成为洪先生后，一句话就能调动上千亿的资金，无数人为你奔波，你在相江呼风唤雨。连督爷都要看你的脸色。”
“怎么样？”
“你愿意吗？”
顾邦感觉这事不太真实。
自己还没实现的目标，别人一句话就要送给自己。
这也……
他感到嗓子干得厉害。
拿起茶壶，那珍贵的大红袍被他一口喝完。
真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洪先生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顾邦没有立刻答应，这显示了他的心态很好。
自己的眼光没错。
这绝对是块值得培养的好料子。
一杯热茶下肚，那茶香直冲脑门，脑子瞬间清醒。
顾邦放下茶壶。
“洪先生，你就因为这些就打算把这个位置让给我？”
“难道你没有子女、家人之类的人吗？”
在江湖上混这么久，还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的话，那就真的死定了。
顾邦压根不信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能让别人一眼就喜欢上自己。
洪先生说：“我虽然有家人，但他们配不上‘洪先生’这三个字。”
“有句话说得好，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你的位置在相江的山顶，山顶风大，要是能力不够，硬撑着上去只会被吹跑。”
“与其让他们在山顶受苦，不如让他们舒舒服服做个富二代。”
顾邦笑了笑。
“洪先生倒是挺聪明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反抗呢？”
“等你死了，我就想干嘛干嘛，还能报复你家里人。”
洪先生又是一阵大笑。
“人的想法会变的。”
“现在的你，因为你的地位低，就像那些混混一样，肯定会对我的行为感到疑惑、愤怒，甚至想要报仇。”
“那只是因为你现在的位置不同，等你到了山顶，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就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傻，也会明白我之前做的一切。”
“等你明白了，就不会想着去做什么幼稚的报复了。”
顾邦：“如果我不明白呢？”
“不明白的话，你就无法成为洪先生。”
顾邦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蒋天生在场，他一定会惊讶，眼前这个洪先生和他认识的那个完全不同。
蒋天生见过的洪先生个子高挑，气质儒雅。
而顾邦面前的洪先生个子矮一些，但气场更强。
其实洪先生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组织。
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是洪先生，只是各自负责的方向不同。
这也是顾邦查不到洪先生的原因。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具体的人存在。
查询系统只能查个人资料，却没办法查组织资料。
所以顾邦一直查不到任何消息。
洪先生那边知道顾邦能打，于是派出了擅长功夫的武洪先生来对付他。
武洪先生原本想靠武力制服顾邦。
结果发现顾邦身手不凡。
他没想到顾邦年纪轻轻，武功就这么厉害。
这让他产生了惜才之心。
是个好苗子，只要好好培养，将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武洪先生看见顾邦皱眉思考的样子。
微微一笑。
“你现在不明白这些事很正常。”
“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不是洪先生成为你，而是你想成为洪先生。”
顾邦还是不懂。
武洪先生哈哈一笑。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咱们还是先聊聊眼前的事。”
“你联合车宝山一起对付蒋天生，到底想干什么？”
顾邦说：“我们要统一相江的江湖。”
武洪先生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无聊又注定要失败的想法？”
顾邦眉毛一挑。
“无聊？注定失败是什么意思？”
武洪先生：“你觉得为什么我这么有能力，却不去统一相江的江湖？”
顾邦摇头，表示不懂。
武洪先生：“那是因为利益，人性。”
顾邦：“大家统一了不就能多赚钱，减少竞争有什么不好？”
武洪先生点头：“当年四大探长也是这么干的，干得不错。可那时候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卖毐品，你能吗？”
“你不卖毐品，要是你手下的小弟去卖呢？你怎么处理？”
“要是别人也卖，还组织起来弄个新黑社团，你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顾邦问得不知所措。
确实。
时代变了，四大探长那时候统一江湖，大家分地盘、吃红利，那是因为所有的利益都在手里。
现在单是卖毐品这一件事，就能让你统一江湖变成一个笑话，一场空谈。
卖毒品这事，对黑社团来说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比如，“高启强那么厉害，手下兄弟无数，为什么还这么害怕卖毐品？”
再比如，《教父》里的柯里昂家族，宁愿拼命也不卖毐品。
原因嘛，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卖毐品是超高利润的生意。
一旦沾上毐品，赚快钱很容易，但也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在《狂飙》里，高启强发现弟弟卖毐品后大怒，高启盛解释说：“利润太高了，根本拦不住，大家都在抢着送钱。”
高启强身为老大，不缺钱，也有正规渠道挣钱，所以他希望稳扎稳打，不想让手下兄弟走歪路。
但高启盛这种高智商的人，觉得稳定发展太慢了。他进不了建工集团，倒腾小灵通又亏钱，急需一大笔钱填补亏空，所以才走上了卖毐品这条路。一旦踏上这条道，就更难回头了。
二是，毐品会让人心涣散。
在电影《门徒》里，刘一手带着几个兄弟就掌控了整个相江的毐品网络。
嘿老大自己卖毐品，却不让手下碰，德华就说：“他们自愿吸又不是我的错。”
简单来说吧：卖毐品这事利润太高，而且门槛又低，要是黑社团真的去贩毐，整个团伙可能就完蛋了。
最核心的问题在于：贩毐的人几乎不可能不吸毐，甚至有些人就是为了能免费拿货才加入的。一旦手下有人染上毐瘾，会发生什么呢？出去抢地盘，出去谈判，出去打架，结果干到一半，自己人就躺在地上抽搐了……
就像电影《教父》里说的，“毐品是种败坏人性的买卖。”
别的禁品，比如赌和黄，对人不是绝对有害的，就是政府不让干。因为这两样东西就算没人管，也有个收益上限，但毐品没有，甚至这个上限还会像爆炸一样飞速上涨。道理很简单，赌和黄还能想办法洗白，可毐品想洗白……基本没戏。
《狂飙》里的小龙小虎兄弟也是这样，他们虽然不做毐品生意，但还是做些其他灰色的事，来钱快嘛。尽管高启强提醒他们收敛，但这两个平时还算听话的手下都没做到，就算是他们听话了，手下们也不会放弃对利益的追逐。
仔细看看啯内外一些涉黑组织倒台的例子，你会发现它们垮掉的根本原因都是保护伞没了，但直接导致崩盘的往往是大佬管不住那些不安分的小弟。
所以只要一沾上超高利润的生意，组织架构立刻就崩溃了，传统生意也就别想了，团队成员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然后被狠狠消灭。利润越高，失去控制的速度就越快，负面影响就来得越猛，快得像烟花一样，短暂又疯狂。
虽然**是高风险行业，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利润是次要的。
这就是为什么连高启强这样的黑势力大佬也不碰毐品的根本原因。
教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顾邦怎么解决？
那么现在的联合盛内部有没有人在贩毐呢？
当然有。
大d本身就是个贩毐的。
他留下的手下肯定不会因为他死了就改邪归正或者转行。
哪有可能？
尝过血腥味，吃过肉的老虎怎么会压抑住自己吃人的欲望？
他们自发地接手了大d之前的渠道，继续和老客户一起做着毐品买卖。
顾邦能怎么办？
报警把他们都抓了？
抓完之后空出来的地盘和生意马上会被别人占了。
有50%的利润，它就会冒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无视所有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刑的危险。
只要卖毐品这行有赚头，无论是相江岛还是九龙半岛，总会有不怕死的人铤而走险。你今天抓了一批人，明早可能就有新人顶上来。
那顾邦是不是得亲自下手清理这些人，把手下都压服住？
这简直就是在火山口上坐着，下面的怨恨只会越积越多，最后彻底爆发。
那些不让手下贩毐结果被手下反咬一口的大佬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