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粪坑都爬出来的人,还怕这点破事?
可这一次,他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破碎的丹田像塞满烧红的铁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在黑暗里沉浮,只剩下不甘。
求生的本能,终究败给了这具残破躯壳带来的无边折磨。
丹田深处那永不熄灭的灼痛,像是有人攥着一把滚烫的沙砾,在他体内最脆弱的地方反复碾磨。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破碎的废墟,将撕裂的痛楚泵向四肢百骸。叶东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柴房角落,慢慢醒了过来。
白天发生的一切,反复穿刺着他残存的意识。
林清雪那张冰冷的脸,在眼前晃动。她樱唇开合,吐出的话语却比毒蛇的信子更致命:“废物”、“玷污门楣”、“癞蛤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他最痛的地方,砸碎了他作为现代人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那枚被随手丢在脚下、沾满尘土的玉佩,像是对他过去所有幻想的无情嘲讽。
张龙、赵虎那两张写满恶意的脸紧接着浮现。身体的痛楚叠加着精神上的羞辱,几乎将他彻底压垮。
柴房外,风声呜咽,像极了无数个讥讽的鬼魂在窃笑。
绝望,如同这柴房角落挥之不去的霉味,彻底将他淹没。他想起庆华大学图书馆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起曾经写在笔记本扉页上的理想,想起羊肉串摊前顾客挑剔的嘴脸和混混们嚣张的狞笑……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几乎将他逼疯。
一切都完了。修为尽失,丹田破碎,尊严扫地,未来一片漆黑。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死死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结束吧。
与其在这痛苦和屈辱里活着,不如……彻底解脱。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求生的本能还在微弱地挣扎,但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绝望,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将它死死压住。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足够荒凉、足够配得上他此刻处境的地方,安静的消失掉。
后山。禁地边缘。或者……那个巨大的垃圾倾倒场。
残存的一点意识驱使着麻木的身体。叶东用手肘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拖着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踉踉跄跄地挪出柴房。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在他被冷汗湿透的衣衫上,激起一阵更深的战栗。
他没有方向,只是凭着本能,朝着远离灯火、远离人声的黑暗深处走去。
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逐渐脱离了宗门弟子活动的范围。月光被浓重的阴云遮蔽,只透下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四周轮廓。
荒草高及膝盖,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呜咽。嶙峋的怪石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令人作呕的味道——腐烂的植被、潮湿的泥土、某种动物尸体缓慢分解的甜腥……还混杂着一种更为刺鼻的酸馊恶臭,那是从更深处飘来的、属于宗门垃圾场的独特“气息”。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丹田的剧痛从未停止,每一次迈腿都牵扯着那片破碎的废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体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被盘踞地面的老树根绊倒。
精神恍惚,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林清雪的羞辱、张龙赵虎的狞笑……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嘶吼。
解脱……只要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再也不用痛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诱惑力。他甚至在一个陡坡边缘停住了脚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风声从谷底呼啸而上,带着森冷的寒意。 只需要往前一步…
“ 不行,既然老天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又让我重活一世,这个世界又那么大,总能找到办法修复经脉和丹田,我要去找寻自己的机缘”。
然而,就在他失神的刹那,脚下被一块湿滑、布满苔藓的石头猛地一绊!
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
“呃啊!”一声短促的惊呼淹没在喉咙里。
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顺着一个倾斜角度极大的陡坡翻滚下去!腐朽的枯枝败叶、尖锐的碎石棱角,疯狂地撞击、刮擦着他的身体。
单薄的衣衫瞬间被撕裂,皮肉被划开,温热的液体渗出,带来尖锐的刺痛。泥土、腐叶和那股垃圾场的馊臭味混合在一起,粗暴地灌入他的口鼻,呛得他几乎窒息。
翻滚中,他混乱的视线瞥见陡坡下方并非柔软的腐殖土,而是大片倾倒于此的宗门废弃物!碎裂的瓦罐瓷片闪烁着锋利的寒光,断裂的兵器残骸锈迹斑斑却依旧狰狞,扭曲变形的炼器废料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那里就是一片由锋利和死亡构成的陷阱!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