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北上，卷起漫天黄尘，那叫一个声势惊人。
行军途中，一个身影引起了李牧原的注意——一身闪亮银甲的余震，竟然主动求见。
“末将余震，参见陛下！”
余震快步走进李牧原宽敞的中军大帐，动作麻利地单膝跪地，嗓门儿也透着股军人的干脆。
“平身。”李牧原看着他也没废话，直接问道，“找朕，有何事？”
余震没多说，只是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双手呈上，语气郑重：
“陛下，请看。”
“这是我大乾北境的边军布防图。”
他解释道，“这是末将过去这些年，跟随义父南征北战时，自己亲手一点点画出来的。”
李牧原一听，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余震亲手画的？
那可信度就太高了！
他接过地图，迫不及待地展开，眼睛只往上面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就黑了。
“呵呵。”
一声带着冰碴子的冷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好一个镇国大将军，好一个苏震岳！”
他手指狠狠地戳在地图上那两条防线上。
“他竟然将整条防线，布置成了内外两层！”李牧原的声音压得很低。
“外层，摆明了是防备燕国，这内层他防的是谁？！”他抬眼看向余震，眼中带着审视，“不言而喻吧？”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余震看着李牧原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出，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陛下，您可能误会了。”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义父他这么布阵，并不是为了防备您。”
李牧原一愣：“不是防我？那是防谁？”
“他防的，”余震吸了口气，认真道，“是太后。”
“太后？！”李牧原彻底懵了。
“是。”余震点了点头，“义父常说，外敌虽强，但最多也就破个国门，可家贼，尤其是像太后这样，党羽遍布朝野，渗透到骨子里的，不得不防。”
李牧原听完，瞬间沉默了。
紧接着一股无名火伴随着哭笑不得的无语，直冲脑门。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也对，在苏震岳那头猛虎眼里，我现在恐怕就跟只刚长出牙的小猫崽差不多吧？还真不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里应外合地来防备我，有点丢脸啊。”
他摇了摇头，将那让他心情复杂到极致的地图收了起来。
余震见陛下收了地图，知道这事儿算翻篇了，立刻趁热打铁，提出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陛下，我们此次带来了一万禁军，加上您的三千靖宇军，一共一万三千人。”
他指着地图上的地形：“末将以为，这股力量不宜全部合兵一处。”
“末将建议，由您亲率八千禁军主力，以及您的三千靖宇军，继续大张旗鼓地向雁门关行进，就做出驰援主力的姿态。”
“末将则带领剩下的两千禁军精锐，悄悄脱离大部队，作为一支奇兵，在侧翼机动设防，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无论是敌军还是……其他意外。”
这个计划攻守兼备，而且给了李牧原足够的选择空间，可以说相当稳妥。
“好。”李牧原几乎是秒答，“就按你说的办！”
“末将，领命！”
余震领了旨，也没耽搁，立刻带领那两千精锐，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大部队，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荒野之中。
而李牧原则带着剩下的军队，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行。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苏震岳所在的雁门关主营——开玩笑，就这么过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拐了个弯，根据之前和徐皓约好的地点，转向了徐皓那一万禁军的驻地。
他要先去看看，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把他交代的试探任务，到底完成得如何了。
……
当李牧原的大军抵达徐皓的驻地时，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早已带着他那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军队，在营门外恭恭敬敬地等候了。
两军一合并，李牧原清点了一下人数……嗯？怎么回事？
他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看身旁有些心虚的徐皓，脸上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诧奇。
“徐爱卿啊，”李牧原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点儿玩味，“朕记得，当初，是让你带领一万禁军，前来助战的吧？”
“是……是啊，陛下。”徐皓低着头，有点儿不敢看他。
“那朕怎么看着，”李牧原指着那几乎望不到头的军阵。
“你这营里的人数不减反增，都快奔两万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显促狭，“你这兵还能越打越多了不成？”
徐皓闻言，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尴尬地咳嗦了两声，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回陛下，这个说来话长。”
“主要是老臣带兵以来，屡战屡胜，”说到这儿，他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所以附近一些被燕军打散了的溃兵，就都跑来投奔老臣了……”
他话音刚落，他身旁一个看着精明能干的亲兵，立刻一脸崇拜地高声起哄道：
“没错，我们徐帅用兵如神，百战百胜，弟兄们都说了，跟着徐帅，有肉吃，有仗打！”
“常胜将军，徐帅威武！”
“常胜将军，常胜将军！”
一时间，整个军营都响起了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对常胜将军徐皓的欢呼声！
李牧原看着眼前这出儿活报剧，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徐皓的肩膀，打趣道：
“徐爱卿啊徐爱卿，朕真是小看你了！”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堂堂的文渊阁大学士，不靠文章流芳百世，反倒要靠赫赫军功名垂青史？这在我大乾，简直是个活生生的神话啊！”
徐皓被他说得，是又尴尬，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皇帝陛下那是明知故问，摆明了看穿了他在借着招兵买马的名义，偷偷地扩充自己的势力。
他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李牧原，头都快磕到地上了：
“陛下，您就别取笑老臣了，老臣有罪啊！”
李牧原看着他那副窘迫样儿，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行了起来吧，朕知道你那点儿小九九。”他声音一转，变得严肃了几分。
“但是你能打胜仗，能收拢溃兵，壮大我大乾的力量，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朕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