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季谌远便走出了寝室，季轻洛也只是默默跟着。
程祎则是愤愤地打开了窗户，他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了。
季谌远带着季轻洛沿着主道走了许久，直到路上没什么人，才开口道：“小婼是不是在打探我‘见死不救’的事情。”
落后一步的季轻洛听后，心头一个激灵，少爷是怎么知道的？程小姐看着也不像是会直接问当事人的样子。
“怎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季谌远抬头看向灰色的天际道。
“少爷。”季轻洛他想说他不知道。
“不用帮她瞒我。她喜欢八卦，初中的时候，最喜欢扒学校的论坛。”季谌远走向一条石板铺成的小径，继续道，“我没追究有我的原因，随她去打探吧，你别跟着掺合。”
“为什么？”季轻洛不理解，少爷能让程小姐随意去打探，为什么他不行？
“你是我的保镖，你跟着她也不怕其他人一起说道她。”
“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少爷你是程小姐的哥哥了。”季轻洛张了张嘴，轻声道，“她还特意发了个帖子，说少爷你是他的哥哥。”
“……”季谌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季轻洛。
季轻洛眨了眨眼，“我也是才知道的。”刚吃饭的时候，他才看到程小姐半夜发的帖子。
季谌远转回头，提步走了一会，不禁啧了一声。
小姑娘家家，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湿漉漉的石板，两侧仍残留着枯叶的灌木丛，草地上依旧有透着点点绿叶的香樟树，使得这个冬季更加萧条起来。
季轻洛不禁将扯了扯风衣的领子，周末他一定要去买厚衣服。
见季谌远突然又转进另一条小径，他忙跟上。
他不禁有些无奈，少爷一句话都不说，就在这溜达吹冷风，也不怕被吹感冒了。
他想问少爷为什么，可他相信，他就是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他也好奇那个落水的女孩到底是谁，少爷是为什么不为自己辩驳，而是任由谣言传一届又一届。
假设少爷在学校发告示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论坛上那个勿靠近的帖子也不至于现在还挂着。
季谌远手插衣兜，眼睑微垂，看着湿漉漉的石板，抿着唇，一步一步前行。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陷入了莫名的情绪中。
这几条小径，这是他第二次走，每走一步，他都在想着当时的自己。
看着池塘里呼救的女孩，听到呼救声赶来的学生，将女孩从池塘救出来的人，女孩最后看着她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他都清晰地记得。
对于学校的人怎么看他，或是无形中的孤立，他都不在乎，这几年里，一个人的世界待久了，他也就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也不去在意别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样子了。
“季轻洛。”
突然被叫，季轻洛抬眸道：“少爷？”
季谌远沉默良久，在一片枯黄的草地前停了下来，“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听着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季轻洛顿了顿，没有这个如果，毕竟他连朋友都没有。
“我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最后他却背叛了我。”季谌远沉声道，“后来还和其他人一起用话语羞辱我。”
季轻洛不禁皱眉，以少爷的身份，怎么会有人敢羞辱呢？
他也没听宁叔说过少爷有什么玩得要好的朋友，就是程小姐和程同学，还是他问宁叔，才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少爷，其实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的。”季轻洛不禁道，“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主要是也没有什么愿意和我一起玩。”
“那你挺失败的，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季谌远冷不丁道。
“……”季轻洛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有些莫名，他这还想着怎么安慰他家少爷呢。
他家少爷倒好，直接给他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吧，他还是只适合默声。
沉默太久，季谌远侧头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季轻洛咽了咽喉头，他能说什么，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开导人，他只擅长不说话。
“没有朋友也没事，以后终归会有的。”季谌远后退一步，站在季轻洛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但是别被朋友背地里给卖了。”
听着这语重心长的话语，季轻洛侧头，看向季谌远。
他想从那深邃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季谌远却已经收了视线转回头，看向了眼前这片不大的枯草地。
他还以为季谌远这种大少爷是不需要朋友的，原来是被朋友伤过啊。
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少爷到现在都还惦记？
直到季谌远带着他往寝室的主道上走，季轻洛才后知后觉。
刚刚少爷带他去的，是那个被填的池塘吧！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季谌远，欲言又止，他能告诉程小姐吗？
“溜达了这么久，也该回寝室拿书去上课了。”季谌远突然道。
“是。”季轻洛下意识地回到。
少爷今天和他说了很多话，还是少爷主动说的。
季谌远也不禁有些奇怪，他原本只是想出来走走，消消食。
却不知不觉得走向那个他这两年多都没再去过地方。
还对这个默不作声的保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我和你说过的话不许和别人说。”季谌远啧了一声道。
“少爷，我嘴很严的。”季轻洛认真道。
季谌远轻声应道：“嗯，你要是说出去我就解雇你。”
“董事长说少爷不能单方面解雇我。”季轻洛想了想道，“除非少爷亲自去找董事长说。”
“你这人。”季谌远奇怪地看了眼季轻洛，“小心翼翼的时候看着唯唯诺诺的，想威胁你吧，你又一副威胁不了你的样子。”
就像是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一样。
“可能是，习惯。”季轻洛眼神突然有些涣散，张了张唇轻声道。
在孤儿院时，他小心翼翼的待着，生怕院长惹麻烦。
后来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他渐渐收起了所有唯唯诺诺，对于那些辱骂和威胁更是没有任何感觉。
唯一能触动他的，也就只有那根不是很长，他却没法逃开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