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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眼低垂着,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笔下的纸张,灯光印在她的脸上,有明有暗,随着微风摇曳,光影也在她的脸上变幻。一会柔和、一会幽沉。

“帮我砚下墨。”她道

景修俨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就抬起了手,拿起了砚轻轻磨着。慕云舒时不时提笔过来沾一下,认真又专注。

“你拿笔的姿势很熟练,又会写字,谁教你的?”

“我们那里有个老疯子,是个读书人,因为年轻时受了点刺激,所以神志不清了。住的地方离我不远,我偶尔会送些吃的给他,他清醒的时候便会教我们读书认字。”

“哦!还有这样的奇遇?”

慕云舒漫不经心,落下一笔后,说道:“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过了半个时辰,慕云舒总算画完了,纸都用了六张。跟景修俨对了一遍后,删改了一些细节又过了半个时辰。

“好了,这下以后我肯定不会再迷路了,谢谢你啦。”

景修俨看着那几乎能当做景园园林图的纸张,没有笑,只是问道

“有人说过你的记性很好吗?”

慕云舒回眸莞尔一笑:“没有啊,怎么了?”

景修俨沉默着摇了摇头。

夜里,回到偏殿后,景修俨喊来了元卜。

“你派人再去趟蝶山,把我大哥的死,以及慕云舒的来历再仔细调查一番。”

“是!”

“对了。”景修俨整个人都在阴影之中,很快,他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纸,走了出来。烛火的光只照亮了景修俨的一半侧脸,因为鼻子高挺,他的另外一半,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他将纸张递给了元卜,上面是慕云舒写下的“管家”二字。

“你去查证下,蝶山脚下是否有个老疯子,让他写下这二字,跟这张对比下,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报到我这里来。”

“是!”

经过昨夜的事情,采薇跟鹿鸣又在乐予的提点下知道了是慕云舒故意护着她们,这让二人更是感激涕零,采薇说乐予是二公子的人,显然是二公子交代的,二公子并不讨厌二夫人,她们可不能再小看二夫人了。

次日采薇主动提出要去要账本,却被慕云舒给拦了下来。

“你昨日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整理账本是需要时间的,今日你不用去要账本了,帮我通知府上各个管事,我会给他们十五天的时间整理账目,十五天后,我会亲自去收账。”

采薇本来都要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小碎步跑到慕云舒的身边,拧着衣角,小心地说道

“夫人,昨日是我胡说的,况且,就算是要账.......”

采薇垂眸,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慕云舒笑道。

采薇怔了下,此时才发现二夫人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她那双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你怎么看待她,你在她眼睛中就会是自己的样子,完全遮掩不了。

正所谓上善若水,至纯是境大抵如此。

采薇不再犹豫,继续道:“有账本的,十五天多,没账本的,十五天少。景府各处的账,只怕二夫人要来也无用。”

慕云舒站在门边,两根手指又在绕着帕子玩,好似没有在听一般,但采薇知道,她绝对听得很清楚。

果然,过了须臾后,她停下了绕帕子玩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河面上去岁枯萎的败荷残枝,笑的单纯,却透着慧黠,说道

“总要给人做假账的时间吧,你自管去传便是。”

采薇见她笑着,却莫名地觉得心底有些发寒,想了下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那若不给.......”

“你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慕云舒嗔道,打断了采薇的话。

采薇暗道不好,心想让夫人误会她又在惫懒推脱了,急忙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慕云舒手上又在搅动着帕子,今日天气仍旧很好,鹿鸣正在拍打着她的被子。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鹿鸣,你过来。”

鹿鸣放下手中的棍子,有些怯怯地搓了搓手,走了过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

慕云舒从桌子上拿了颗橘子塞进了鹿鸣的手中,笑的单纯可爱。

“我听说你和采薇之前都是伺候景修俨的,我给你橘子吃,你跟我聊聊景修俨这个人好不好?”

不知为何,鹿鸣感觉二夫人这哄小孩子一般的话中透着几分危险,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橘子,感觉应该有毒。

果然,后面就听到慕云舒补了一句

“不许告诉任何人。”

鹿鸣明白了,这不是橘子,这是烫手山芋。

清和月念日,午后景修俨准备出门,刚到正厅的门槛,就看到慕云舒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顺口道

“我现在准备出门,易安邀请我去登云楼小聚。”

慕云舒愣了下,嗯了一声。

景修俨本来都走出去了,又回头看了一眼。

今日慕云舒穿了一身天水碧的浮云水纹长裙,罩着浅色银丝比甲,鲜亮中带着几分爽利,清新又添三分妩媚。冷不丁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许是她出自山野之地,肌肤并不像星都养尊处优女子那般的白皙,却多了几分健康之色,澄澈的眼睛像那山泉水,天然就带着几分灵动。

景修俨记得慕云舒甚少穿新衣,这半月来她穿的大部分都是景家下聘时为她裁制的衣服,一件能穿很久,其中并没有这件。

景修俨挽了挽袖口,随口道

“我听闻你前几日,日日都会去陪祖母,祖母赏了你几件衣服,就是这件吗?”

慕云舒听此,胳膊一张,大大方方地转着展示了一圈,笑道:“是啊,怎么样?好看吧?”

景修俨点了点头,不带任何情感地道:“很合适。”

说完,他就往濯缨阁外走去。

景修俨来到登云楼后,陆易安在楼下迎他,上来就揽住了他的肩膀。

景修俨想拍开,陆易安却没松手。

“你这是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你邀请我这么客气,还出来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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