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瑜能看见老者眼睛浑浊,想来这便是看不清的原因所致。
“楚姨,你这眼睛?”
“眼睛是老了,不中用了,天越暗越看不清,这眼前还总像蒙上一层雾一般。”
“可找了人前来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
楚昭明插嘴,“请来的大夫只说是年迈导致,无法治。”
沈知瑜看着面前人的眼睛陷入沉思,若这乡间的大夫不能治,那宫中的太医呢。
夜深了,老妇人的精神也渐渐不好,沈知瑜便跟着楚昭明一同出门。
此时最好,月亮高高挂,竟照着庭院甚是清晰。
沈知瑜坐在庭院中的石墩上,静静的看着月亮,这般明亮清晰的月亮,实在是不寻常。
一时竟看呆了。
楚昭明站在身侧,顺着沈知瑜的目光看去,看到没什么稀奇的夜景,便转身直直的盯着这位长公主。
“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沈知瑜愣住,点了点头,“人总会变的,谁能总和小时候一样,你不也是,现在不哭鼻子了?”
沈知瑜记不得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只能隐约记得,楚昭明喜欢哭鼻子,自己还总安慰他,可是越劝越哭,总是哭个没完。
那时候楚叔叔总是捏着他的鼻子笑话他。
“看来你还是那个沈知瑜,怼人的调调和当初一样。”
楚昭明记忆里的沈知瑜是一个小霸王,自己时常被带入宫中,每每都是跟她在一起玩,沈知瑜总是抢父亲送给自己的宝剑。
不过最后一次相见便是离开京都那日远远的见上一面。
沈知瑜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说吧,为何为匪?”
沈知瑜眼睛明亮,同夜色中的皎洁月光一般,楚昭明想也不想便将整个事情全盘托出。
“这原本不是飞虎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村落,原本这里的村民安分守己,却因为官府增加赋税和保护费,将村民逼的家破而亡,最后迫不得已为匪。”
“我问的是你,为何为匪,不是他们。”沈知瑜起身,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的楚昭明,眼里很是复杂。
楚昭明转身,直冲着月亮,声音满是无奈,“没钱,因为没钱,我想给母亲治病,但是手中没钱,正巧这时外出碰上了江大海等人,后来我便组织几人为匪,建了这个寨子。”
“那为匪之后,这里怎么还如此穷?”
沈知瑜将自己这一路上见到的种种,连在一起,只能用一个穷字概括。
楚昭明眼中带着红血丝,声音沙哑,“刚为匪不久,我定下匪规,只能抢劫富人,不能打扰平民百姓,后来过不下去的百姓越来越多,便都来投奔这里,官府那个姓周的,他派人前来。”
楚昭明哽咽,眼下苦泪继续道:“他派人前来,说我们可以入曲梁城中抢劫,但要求是抢劫的银两同他三七分,他不贪只要七,若我不同意,便派兵攻打寨子。”
剩下的事情,楚昭明没有说,但是沈知瑜已经猜出来了。
无非就是,抢来的钱根本养不起这寨子中的壮汉以及老弱病孺,所以才会出现黑乎乎的菜和没多少粒米的粥。
沈知瑜想明白,正准备问楚昭明,便见到男子鼻头上一滴泪,如小时候那般哭鼻子。
不禁笑道:“怎么又哭鼻子了?楚昭明,你真丢人!”
“沈知瑜,你过分!”楚昭明抬手将脸上的泪抹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哭了。
只是,只是从知道她是沈知瑜那刻起,情绪便倾泻出来,根本控制不住。
更不要提,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辛苦,突然在今朝如此平静的在沈知瑜面前说出了。
“交给我吧,把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给你一个结果。”
沈知瑜认真的看向楚昭明,知道他是舍不得这黎民百姓才在这里苦苦坚持,也知道现在他所作的事情同儿时的梦想大不相同,也可以说是相悖。
少年时期的楚昭明站在皇宫的台阶上,冲着天边喊道:“我楚昭明立誓,日后定率千军万马,保卫社稷昌盛!”
沈知瑜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看错了人,所以看着呆呆愣在原地的楚昭明,勾起唇角,语气坚定:“别哭了,替你报仇!”
楚昭明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全然不担心沈知瑜能不能成功,在他心里,沈知瑜答应的话,都会成功。
沈知瑜此人,说话算数。
就像小时候他被宫中的皇子欺负后,她答应帮自己报仇,当天晚上便带着自己将抓来的蛤蟆全部丢到那位皇子的床上,直到现在楚昭明还记得那皇子的惊恐以及尿湿的床铺。
虽然那次他同沈知瑜都被罚抄书,但他心里还是开心的。
所以这次,楚昭明选择信她。
翌日。
天天刚刚亮,江大海的声音便在院子外传来。
“申姑娘!起了吗?”
沈知瑜翻了个身,并不准备动,但这声音却响个没完,“松韵!给我把他绑起来堵住嘴。”
“是。”
见房间里出来人了,江大海露出油黄的大板牙,正准备说话,松韵便快步上前,一掌将江大海劈晕,随后拿出绳子和破布,绑好后塞上破布,便提溜着江大海的脖领子提到角落,便离开了。
这也就导致了,楚昭明从山下回来,刚走进院子,便见到了被绑着的江大海,连忙跑进屋子,见母亲安好的坐在床前,又迅速的跑出来。
秋水刚好出门,见到跑来跑去的楚昭明,不禁叫道:“楚公子!您跑什么?”
“你家公主呢?”
“屋里呢。”
“那,那他怎么?”楚昭明指了指角落里的江大海。
“他啊,早上天还没亮便来叫公主,公主便让松韵将他绑起来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