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被送回沈知瑜宫中的时候,沈知瑜还未从皇帝沈衍回去。
沈厌看了看空荡荡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姐姐!”
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一旁的晓冬顿时注意到了沈厌的不正常。
连忙找来了太医。
一番诊断,沈厌发烧了。
这很正常,毕竟白天刚刚掉进冰冷的湖水中,虽然救上来的及时,但这么小的身子还是受不了的。
晓冬派了名婢女去皇帝沈衍那里报信。
“陛下!六皇子发了高烧。”
“父皇,那儿臣先去了。”
皇帝沈衍也起身,跟在沈知瑜身后,“朕也去瞧瞧。”
见父皇主动关心沈厌,沈知瑜说不出的开心,连忙点头。
“那父皇我们快去吧!”
两人坐着轿辇,动作很快,这边太医刚刚给沈厌施了针,沈厌刚刚躺下。
沈知瑜和沈衍便到了。
“阿厌!父皇来看你了!”
沈厌睁开眼,听到姐姐的声音便清醒一些,并未去分析刚刚沈知瑜说了什么。
管她说了什么,反正姐姐回来了。
自己再也不是没人关心的小孩了。
沈知瑜一见到满脸红扑扑的沈厌,便揽住沈厌的肩膀,抬手摸向他的脑袋。
热热的。
“阿厌,你还难受吗?”
在沈知瑜面前,沈厌不再强撑着,脸上带着脆弱,哭唧唧的。
“姐姐,阿厌难受,浑身都疼......”
皇帝沈衍听了这话,便将冷冷的眼神投向一旁跪着的太医,太医抖了抖。
颤颤巍巍的说:“这是正常现象,发烧的时候就是会浑身酸疼,六皇子身子弱,长时间缺少营养,所以这次才会这么严重。”
身子弱。
缺少营养。
沈衍的眼眸深了深,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此刻帝王强撑着的庄重一击即破。
不过这殿中的人目光都不在沈衍身上,太医压根不敢抬头,一众的婢女同样。
沈知瑜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厌,谁都没有注意到沈衍。
难道当年朕做错了?
......
“太医,宫中的灵芝人参随便用,一定要将六皇子的身子补好。”
太医连连点头,“是是是,微臣知道。”
沈知瑜心疼的摸了摸沈厌的脸,轻声在他耳畔诉说:“阿厌,姐姐给你报仇了,日后姐姐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沈厌迷迷糊糊的拉住沈知瑜的手,闭着眼睛,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疼。
“姐姐,阿厌信你,不过阿厌会快些长大,保护姐姐。”
沈知瑜自从沈厌落水后便一直紧绷着情绪,此刻听了沈厌的话,再也忍不住了。
紧紧的抱住沈厌,黄豆粒大小泪珠,啪嗒啪嗒落在沈厌的手上。
察觉到姐姐哭了,沈厌才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沈衍,但他主动忽视了这个他名义上的父皇。
转而抬起手,轻轻替沈知瑜擦拭着眼泪,“姐姐不哭,阿厌不疼了!姐姐别哭,阿厌心疼。”
沈知瑜艰难的勾起比哭还丑的笑,任由沈厌将自己的泪水擦干。
“嗯,阿厌乖!”
沈衍自然看到了沈厌看了自己一眼,但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丝丝拉拉的痛。
沈衍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更加心疼,再也无法在自己看着,只好转身离开。
周公公等在外面,一见到皇帝沈衍走出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陛下,六皇子怎么样了?”
沈衍并未回答,反而是转头看向一处宫殿,一处常年黑暗的宫殿。
因为没有人住了,那座宫殿便没有灯火,和这处处明亮的皇宫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瑾,你跟着朕多久了?”
周公公愣住,一时慌了神,陛下可是很久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回陛下,至今已经整整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啊,朕都这么老了啊,可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朕想保护的人呢?朕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皇帝!”
周公公连忙屏退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心疼的看着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周公公原名周进,是先皇帝赐给沈衍的。
那年周公公十岁,沈衍五岁。
这一陪便是四十年,周公公看着一个不到自己腰的小娃娃成为天下共主,又看着他成婚生子,也看过他失魂落魄日日思念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陛下怎么这么想,在老奴这里,陛下是这世间最好的皇帝。”
沈衍抬了抬头,眼中的泪再也含不住,啪嗒掉下来。
被风一吹,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是啊,朕是个好皇帝,但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陛下......”
沈衍摆了摆手,“别跟上来,朕随便走走。”
“是。”
不管今天有多难过,都是会过去。
将今日的泪水流干,将今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明天依旧是崭新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皇帝沈衍去了哪里,总归是在皇宫中,丢不了。
周公公看着直到深夜才回来的沈衍,又恢复回了往常生人勿近的模样,便知道他又回来了。
又继续做他的皇帝。
高高在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