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来,是……伺候你那些男……嗯,的?”
那个“宠”字,靳言实在说不出来。
虽然心理素质过硬,这几天也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今天看到的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太魔幻了。
毕竟半个月前,姬木兰还是汝城人尽皆知的为情所困为他癫狂的“疯女人”。
而他对姬木兰这个人,不屑一顾。
“沉迷爱情的软弱女人,死了也无所谓。”
当时,他是这么跟那个人说的吧?
他不知道那个人会怎么做,打算在哪里下手,他只知道,那个人失败,所以应该消失的人,却踏上了好望岛。
如果不是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并不非要让姬木兰死。
那是犯罪,而且,毫无美感,十分粗鲁,太不体面了。
在好望岛上看到带着收购文件出现的姬木兰,他有过片刻慌张。但很快冷静下来:到底是女人,放不下他。
虽然姬木兰嘴里说不要和他复合,但他坚信,那不过是欲擒故纵。
他还想了不少哄人的法子,打算用在姬木兰身上,让她心甘情愿将靳家股份拱手相还。
可现在,姬木兰不和他复合、甚至不让他做“狗”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他去伺候那些“狗”?
那些“狗”——还有七条!
姬木兰,真是好大的胃口。
靳言再次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但除了来这里,他似乎无路可走。
父亲对他很失望。
虽然因为他留了后手,暂时稳住了父亲。但如果他再失败、再把靳家置于险境,那他这个靳家接班人的位置可能就……
临行前,他在父亲桌上散乱的文件里,瞥到了一个让他害怕的地名,说明父亲已经动摇了。
不,他绝不能让那个人回到靳家。
靳言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忍耐、忍耐……他现在已经深入敌营,只要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能反败为胜。
姬木兰不可能斗得过他。
他抬起头,直视着姬木兰的眼睛。
木兰却用一种看小可爱的表情望着他:“你刚才不是跟我说,要证明给我看,你不比那些人差的吗?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
“我的意思是……”
“哦——”木兰拖长了尾音,“你的意思是,你想做第八美?”
这个暗示的意味太过强烈,靳言的脸红了一片,反观木兰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紧接着,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讥讽:“可惜,美人还是要干净无瑕的好……像你这样的脏男人,啧啧……还是和周驰做同事最合适。你说对吧,周驰?”
周驰的肩膀轻微抖动了一下,他知道姬木兰在暗示什么:他被薛世瑜玩过,不干净。
至于靳言……做他的私助七年半,周驰知道这话不冤枉他。
“您说的对,姬总。”
周驰低着头,恭敬、有礼,不敢反驳。
“姬总,您别和这帮脏东西置气了。”站在木兰身侧的红发人又说,“不是说还有工作要做吗?这帮人就留给我照应就行了。”
“哎,锦瑟,没了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说着,就要往赵锦瑟怀里扑。
赵锦瑟身高超过一七五,身材壮实,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套装,但起风的时候仍能看清宽松衣服下各处明显的肌肉轮廓。
她无奈地笑了笑,扶住木兰的肩膀:“好了,小姐,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一点。”
语气宠溺得像在哄小孩。
如果说从小陪着姬木兰长大、和她一起在商界打拼的墨苏是姬木兰的“左膀”,那么一直隐匿在暗处的赵锦瑟,就是她的“右臂”。
赵锦瑟是个孤儿。
她很能打架,不要命的那种。
即使遇到比她高大、强壮很多倍的成年男人,哪怕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满脸是血,只要有一口气,她也不会认输。
刚出生被遗弃的时候,一个收废旧纸壳的独居老奶奶将她收留。
老奶奶从没短过她一顿饭,她也没有辜负老奶奶的每一顿饭,长得又高又壮,力气还特别大。
很小的时候,就能帮着老奶奶收纸壳了。
她很快学会了和各种人打交道。
在什么人面前,要乖巧;什么人,可以真心相待;对待坏人,绝对不能胆怯;有些人看她是小孩,故意压价,她也会油滑斡旋。
但她七岁的时候,老奶奶去世了。
孤儿院也是一个小社会。
因为从小被遗弃,她们的动物本能被无限放大:趋利避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们精通表演,知道怎么伪装才能博取大人的欢心,还会抱团取暖,互相利用,目的就是为了被好人家收养。
赵锦瑟是个异类。
她不交朋友,不去讨大人喜欢,总是冷着个脸,独来独往。
有天有个手贱的男孩把胶水糊在她的头发上。因为没人照顾,她已经很久没有理发了,头发又长又毛躁,被胶水粘在一起,像一团被扔在路边的毛线球。
她没有找大人帮忙,而是找了把剪刀,没有半分犹豫地,把头发全剪掉了。
然后,她走到那个男孩面前,抬起手,把剪刀插进了那个男孩的右腿。
男孩的哀嚎让夕阳的红霞多了几分血色。
后来,又有人去挑衅她。
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伤势最轻的,也得在床上躺个三天。
很快,她的“威名”传到了姬瑞璘耳朵里——那家“兰心孤儿院”,最大的捐助者就是姬家。
那一年,姬木兰三岁。
一次外出时,遭遇了绑架未遂,姬瑞璘便打算给她挑选一个年龄相仿的“保镖”。
不是大人不好,而是太过显眼,孩子又矮小,有时候难免看走眼。
姬瑞璘对赵锦瑟的“战绩”十分满意。
没多久,姬木兰身边就又多了一个小女孩——不过,这个小女孩不穿裙子,不爱笑,也没有长头发。
她们不总待在一起,因为赵锦瑟必须接受严格的体能与格斗训练。
姬木兰记得母亲说的:赵锦瑟是你的第二条命。
于是,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往训练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赵锦瑟嘴里塞了一颗糖。
“吃了糖,那件事就过去了,你不许再怪自己了。”
时间归位。
赵锦瑟低下头,看向三十岁的姬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