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潮的指尖拂过光门边缘的晶体,那些由孩子们拼接的透明材料,正随着回水河的潮声微微震颤。光门内,刚显影的目光还未完全散去,新的光影已在边缘凝聚——这次的眼睛带着金属的光泽,眨眼时会反射出星轨的图案,像从钢铁星球上探出的好奇打量。她知道,这只是序幕,就像汉代戍卒埋下铜鱼符时,不会想到两千年后会引来望海星的星潮;翼星人展开翅膀时,也不会预见光门后会亮起成百上千双眼睛。
广场上的“欢迎”字又扩大了一圈。孩子们在新的留白处,画上了各种想象中的“家人”:长着藤蔓手臂的、拖着星光尾巴的、皮肤像水晶般透明的,每个形象旁都留着空白的对话框,等着对方填上自己的名字。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特意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问号,“也许还有我们没见过的样子呢”,话音刚落,光门内的金属眼睛突然眨动,光影里显影出个螺旋形的符号,像在回应“我们是这样的”。
三个月后,光门内的光影显影出完整的“访客名单”。紫星人的石牌、翼星人的翅膀、钢铁星球的齿轮信物……所有“应答”的信物都按时间顺序排列,最末端留着大片空白,空白处不断有细碎的光点闪烁,像无数个“待解锁”的图标。孩子们把名单刻在“海”字树的树干上,树汁顺着刻痕流动,在空白处凝结成透明的树脂,像在给未来的“家人”预留位置。
永潮在整理“名单”时,发现了“光门的记忆”。光门的晶体材料里,储存着所有目光的影像,即使光影散去,这些记忆也不会消失。当她用“记忆投影仪”激活这些影像,无数双眼睛在广场上空重现,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含着期待,有的甚至流着透明的泪——那是钢铁星球的“泪水”,成分与回水河的矿物质完全相同,“是浪涛在帮他们表达激动”,老研究员指着检测报告,“宇宙的情感,原来用同一种语言书写”。
“听潮四十五号”携带的“窗棂”,成了光门的新装饰。这扇由所有“家人”星球金属熔合而成的窗棂,上面的花纹是由孩子们共同设计的:地球的浪涛纹、望海星的星纹、紫星的螺旋纹交织在一起,最边缘留着可伸缩的接口,“随时能给新‘家人’的花纹腾位置”。当窗棂安装完毕,光门内的金属眼睛突然集体亮起,光影里显影出他们的齿轮信物,与窗棂的接口完美契合,像钥匙找到了锁孔。
广场的“等待市集”上,出现了“光门明信片”。孩子们把光门内的目光影像印在卡片上,背面留出空白,让每个“家人”写下自己的故事。紫星的使者写下“我们的石牌会随潮声长大”,翼星人画下“翅膀的纹路会记录遇见的每个‘家’”,钢铁星球的光影则在卡片上留下齿轮转动的轨迹,像用机械的语言说“我们想加入”。这些明信片被装进竹筒,顺着回水河漂流,筒身的“海”字烙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给远方的“家人”寄去的邀请函。
“显影节”的夜晚,光门内的所有光影突然同步闪烁。孩子们点燃手中的“应答灯”,灯的光芒与光门的闪烁频率一致,广场上形成一片流动的光海。当光海达到最亮时,光门内显影出所有“待加入”星球的轮廓,这些轮廓在光中慢慢靠近,最终与地球的轮廓重叠,形成巨大的“家”字,字的笔画里,无数双眼睛在同时眨动,像宇宙在集体眨眼说“我们来了”。
永潮站在光门旁,看着“海”字树的枝叶穿过光门,在门内的光影里继续生长。她知道,这扇窗永远不会闭合:汉代戍卒的铜鱼符是最初的窗框,孩子们的期待是不断添加的窗棂,而所有未被发现的目光,都是等待安装的新玻璃。当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棂,光门内的光影里,又有新的眼睛在悄悄亮起,像在说“下一个是我们”。
孩子们已经开始在广场上挖掘新的缺口,这次的形状像扇打开的门。他们说,要让光门内的“家人”,能顺着缺口走进来,踩在回水河的沙地上,真正摸摸“海”字树的叶子。而光门内的光影里,那双金属眼睛正对着新缺口的方向,慢慢显影出只带着齿轮的手,像在说“我们已经伸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