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珊珊倒是落落大方，笑着解释道：“爸，妈，这是我同学方卫国。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能碰上。”
她是真的挺开心，毕竟眼前的方卫国，跟记忆里那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小子已经大不一样了，不仅人变得精神帅气，听说还刚立了大功，成了英雄。
只是她这份不加掩饰的热情，落在方大山眼里是惊吓，落在祝忠泽眼里，也隐隐觉得有那么点“危险”的苗头。
祝忠泽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主动聊起了敌特案子的审理情况：“……案子现在基本清楚了，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市里和区里都高度重视，准备要开表彰大会。卫国这次是立了头功，表现突出，公社这边已经报上去了，破格提干的事，很有希望。”
方大山连忙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道谢，一番感激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等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和方卫国商量好的想法说了出来：“祝书记，卫国这孩子……他自个儿的意思，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到城里找个工作。”
祝忠泽闻言，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去城里工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凭卫国这次的功劳，安排个单位问题不大。当然，要是想进好点儿的单位，找个清闲些的岗位，可能还需要去参加个学习或者培训什么的。不过嘛，年轻人多学习总是好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肯定：“行，这事儿我记下了，会帮你上心问问的。”
说完，他便扭头吩咐老伴：“老婆子，去准备准备，中午留大山兄弟和卫国在家吃饭。”
方大山一听，赶紧站起身来连连摆手：“哎呀，祝书记，这可使不得！太麻烦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汇报下情况，哪能再叨扰您吃饭呢！”
说着，还伸手推了一把仍然安稳坐着的方卫国。
方卫国心里其实挺想留下来，跟祝珊珊再多聊几句，但看大伯这架势，也只能跟着站起来，客气地推辞：“是啊，祝书记，婶子，真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祝珊珊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热情地挽留道：“哎，卫国，大山叔，别走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跟卫国这老同学还没好好说说话呢！”
方卫国心里虽痒痒，但面上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说道：“珊珊同学，谢了啊，今天确实不方便，改天，改天有机会再聊。”说完，便跟着方大山一起，准备告辞离开。
一出了祝家大门，方大山就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随即他猛地转过身，瞪着方卫国，压低声音责怪道：“你小子！刚才在里面咋回事？跟我说实话！你跟那祝家二闺女，到底啥关系？上学那会儿是不是处过对象？”
方卫国被问得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叔，您瞎想啥呢？没有的事儿！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方大山显然不信，眼睛瞪得更圆了，“普通同学能对你那么好？又是倒茶又是叮嘱的？我看她那眼神儿，不对劲！”
方卫国摊摊手：“我哪儿知道啊？兴许是看我这回立了功，高看我一眼吧。”
方大山脸一沉，语气严肃得像是在下命令：“卫国！我跟你说正经的！人家是结了婚的！是有夫之妇！你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提干的事儿八字刚有一撇，生活作风上要是出了问题，那可就全完了！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听见没有？”
“知道了叔，我心里有数。”方卫国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方大山还是不放心，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结了婚的人，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是怪得很……”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方卫国听了个清楚。他心里头立马活泛起来：感情不和？要是真跟她男人过不到一块儿去……那……
方大山瞧见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赶紧又瞪了他一眼：“你少打听人家的闲事！给我老老实实的！等以后真调到城里了，好好找个正经的城里姑娘当媳妇，比啥都强！”
方卫国嘴上“嗯嗯”地应着，心里却压根没把大伯的话当回事。他琢磨着，要是祝珊珊真跟她男人过不到一块儿去，那可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说不定……真能把这朵娇艳的“城里花”给摘下来尝尝鲜呢？
叔侄俩一路心思各异地往回走，等快到村口时，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柴火味儿和饭菜香。
方卫国跟方大山在岔路口分开，刚推开自家院门，就愣了一下。
只见秦淮茹正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是她的小女儿小当。她大概是刚喂过奶，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内衫和一片雪白的肌肤，也顾不上整理，神情憔悴地看着院门方向。
“秦姐，你怎么来了？”方卫国皱了皱眉问道。
秦淮茹看见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也不在意方卫国略带审视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站起身：“卫国兄弟……”她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你的。”
“出啥事了？”方卫国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
“东旭他……他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又拿去赌了，输得一干二净！家里头揭不开锅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秦淮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抹了把泪，哀求道：“卫国兄弟，你看……能不能先让俺们娘俩在你这儿……住几天？就几天！”
方卫国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秦姐，这可不行。我一个大小伙子，还没结婚呢，留你们娘俩住下，这像什么话？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秦淮茹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还是不死心，又哀求道：“那……那能不能先借我点粮食？我婆婆带着棒梗回娘家去了，家里好歹少了两个人的口粮……就五斤，五斤棒子面就行！等下个月发了粮票，我立马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