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礼的风波在一片惊叹与艳羡之中暂告一段落。陆微澜那盆凌波仙子,被长公主府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捧走,果然依长公主之命,摆放在了她宝座旁那张紫檀木雕花大案之上,与那些价值连城的贡品玉器并列,却丝毫不显逊色,反而更添了几分清雅脱俗的意趣。
这一下,暖阁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地往陆微澜这边瞟来。那些原本对她还有些轻视或不屑的贵妇贵女们,此刻看向她的眼神,早已带上了几分探究和……忌惮。能以一盆寻常花草博得素来眼高于顶的长公主如此青睐,这位陆二小姐,绝非等闲之辈。
安阳郡主更是气得银牙暗碎,她狠狠地剜了陆微澜一眼,心中暗骂:小贱人,就会使这些哗众取宠的狐媚手段!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宴席正式开始。一道道精美绝伦的菜肴如流水般呈上,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极尽奢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响起,舞姬们长袖善舞,身姿曼妙,整个暖阁之内,一派歌舞升平、富贵荣华的景象。
贵妇贵女们围炉赏雪,谈笑风生,品尝着御厨精心烹制的佳肴美点,气氛倒也热烈。
只是,这些在旁人眼中珍馐美味、难得一尝的宫廷菜肴,在陆微澜看来,却依旧是那般……差强人意。
倒不是说这些菜不好吃,毕竟是长公主府的御厨出品,选料考究,做工精细,比起寻常府邸的宴席,自然是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但问题在于,这个时代的烹饪手法和调味理念,与现代相比,实在是太过单调和原始了。
要么是追求食材的原汁原味,清淡得有些寡淡无味;要么就是用大量的油脂和香料进行重口味的烹制,吃多了又觉得油腻厚重,容易积食。
陆微澜每道菜都只是浅尝辄止,略微品尝了一下味道,便放下了玉箸。她可不想为了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而让自己那娇贵的现代胃受罪。
幸好,她早有准备。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从自己脚边那只看似普通的紫檀木食盒里,取出了一个造型古朴雅致的白瓷暖玉壶——这暖玉壶自然也是她空间出品的精品,壶身用的是上等骨瓷烧制而成,细腻温润,触手生温,壶盖与壶身之间结合得严丝合缝,保温效果极佳。
她轻轻旋开壶盖,一股与众不同的奇异香气便从壶口袅袅飘出,瞬间便吸引了邻座几位小姐的注意。
那是一种混合着红茶的醇厚、佛手柑的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的独特气味,与宴席上常见的那些或清冽或浓郁的传统茶香截然不同,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口舌生津。
陆微澜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那茶汤色泽红亮清透,宛如上好的琥珀,在温暖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位穿着水绿色衣裙的少女,她是户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钱婉容,平日里与陆微澜并无深交,只是在几次宴会上见过几面。此刻,她闻到那股奇异的茶香,又见到那与众不同的茶汤色泽,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问道:“陆二妹妹,你这……饮的是什么茶呀?好生特别的香气,与我们平日里喝的那些六安瓜片、洞庭碧螺春,可都全然不同呢。”
陆微澜闻言,抬起头,对着钱婉容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声音温和地说道:“钱姐姐见笑了,这不过是家中小厨房里胡乱调配的一些西域野茶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她说着,又从那食盒里取出一个用素色油纸仔细包裹着的小包。打开油纸包,里面露出了几块独立包装、造型精致的小饼干。那些饼干有的是可爱的小熊形状,有的是雅致的花朵形状,还有的是简约的方形,颜色也各不相同,有金黄色的,有淡绿色的,还有带着些许巧克力色花纹的。每一块都做得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黄油香气和淡淡的抹茶或可可的芬芳。
钱婉容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新奇别致的点心!平日里她们吃的那些酥点、糕饼,虽然也做得精美,但大多是些传统的花鸟鱼虫造型,颜色也以红、黄、白等为主,哪里有陆微澜这些点心这般充满童趣和异域风情?
“陆二妹妹,你这些点心……也好生别致啊!这是什么做的?瞧着倒不像是咱们中原的式样。”钱婉容忍不住又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陆微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些不过是些不成器的小玩意儿,用些牛乳、面粉、饴糖和一些西域香料胡乱烤制而成的,味道粗鄙,怕是入不得姐姐的贵口。”
她越是说得谦虚,那茶和点心的独特香气与精致外观,就越是勾起周围人的好奇心。
坐在斜对面的安阳郡主,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着陆微澜的一举一动。她见陆微澜又拿出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玩意儿,心中更是妒火中烧,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她哼了一声,端起手中的鎏金酒杯,故作随意地呷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带着明显挑衅和轻蔑的语气,扬声说道:“陆二小姐可真是与众不同啊!连这饮茶吃点,都这般别致,倒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来的乡野之物。只是不知,陆二小姐这所谓的西域野茶和不成器的小玩意儿,比起长公主殿下这御宴之上的琼浆玉液、珍馐美点,又当如何呢?”
她顿了顿,眼神冰冷地扫过陆微澜面前那小巧的食盒,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莫不是……陆二小姐嫌弃长公主府的吃食粗鄙,入不得您那金贵的口,才特意从家里带来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好与众不同,彰显您那所谓的独特品味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热烈的暖阁之内,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在了陆微澜的身上。
安阳郡主这话可就说得太重了!这简直是在指责陆微澜藐视长公主,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若是应对不当,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王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脸色都白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想到,安阳郡主竟会如此不依不饶,抓住这么一点小事大做文章!她急得想开口替陆微澜辩解几句,却又怕自己说错话,反而越描越黑。
陆芷兰则是暗自窃喜,她巴不得陆微澜这次彻底栽个大跟头!最好是被长公主当场治罪,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得意!
就连上首的长公主,此刻也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有些不悦地看向了陆微澜。显然,安阳郡主这番话,也让她感到了一丝被冒犯的意味。
一时间,整个暖阁之内,落针可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陆微澜,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