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仆人点了点头：“当年会试揭榜前夕，严复生曾要求一众考官，严禁透露林宋的信息，并且随后向宣宗自荐，请求参与殿试文章的遴选。”
顾章之眉头紧锁，从这一系列信息来看，林宋当初之所以没有出名，肯定是严复生暗中作祟。
而他之所以殿试时没看到林宋的文章，应该也是被严复生截了胡，然后涮了下去。
目的，就是要让其他人不关注到林宋。
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严复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嫉贤妒能？
没有收到林宋的贿赂？
哪怕严复生背叛过他，但他很清楚，严复生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两个原因，就去针对林宋。
一个能为了内阁首辅之位，甘心装老好人装了十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徒惹麻烦？
恐怕另有隐情啊。
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考卷，顾章之喝了一口茶润润嘴后，又说道：“胡老，麻烦你差人去金陵查一查，同知李晖一门被抄家的案子，尽快将案宗备录一份拿给我。”
“是。”
老仆人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老师，学生回来了。”
黄立文的声音，随之传进来。
“进来吧。”
顾章之收拾了一下考卷，看到黄立文走进来后，问道：“那个陆芊芊，人还在得月楼吗？”
“已经不在了，我问了老鸨，老鸨说陆芊芊今天出门后，就没有回去。而且......”
黄立文顿了一下：“而且据老鸨说，陆芊芊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赎了身，只不过是暂住在得月楼。”
“哦？是谁给她赎的身？”顾章之问道。
那个替陆芊芊赎身的人，绝对就是写出《雨霖铃》一词的人！
他很期待从黄立文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据老鸨说，是陆芊芊自己为自己赎的身。”黄立文回道。
顾章之一愣，皱着眉看向黄立文：“什么？她自己赎的身？”
“老鸨是这么说的。”
顾章之敲了敲桌子，摇着头问道：“那你可曾问，陆芊芊平日里，和哪些才子走的近？”
“这个学生也问了，有一个叫言万绪的，一直在追求陆芊芊。而听那老鸨说，陆芊芊曾多次唱过言万绪的诗词。”
显然黄立文已经做足了准备，继续说道：“那个言万绪，是知府言康禾的独生子，素有才名。”
说着话的同时，拿出来一张纸递给了顾章之：“这是学生搜集的，言万绪之前所作的部分诗词。”
顾章之赞赏地点了点头，接过那张纸后看了起来。
凑巧的是，这些诗词里面，也有一首《雨霖铃》。
不过只是看了几眼，顾章之就摇了摇头，略过那首词看起了其他的词。
但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他将这些诗词全部看完，也没有找到一首能和陆芊芊唱的那首《雨霖铃》相媲美的词。
虽然这些诗词也还算不错，和冯冉生的词相比，也是各有春秋。
但与他的预期，实在是差的有些太远了。
摇了摇头后叹声说道：“恐怕这个言万绪，还写不出《雨霖铃》那等绝唱。”
“没有人能每一篇都是绝唱。”老仆人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倒也是。”
顾章之点了点头，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写诗写词千百首，但最后有资格流传下去的，也就一两首罢了。
将那张纸放到桌子上后，顾章之拿过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
待写好后，递给了黄立文：“用信封装好后，差人连夜送到言康禾府上。”
黄立文在旁边看得清晰，知道那是顾章之写给言康禾，通过言康禾来邀请言万绪参加明后两日的文轩诗会。
伸手接过后，疑惑地说道：“老师，那言康禾，一向和严党走得近，这同顺府知府的位置，也是严复生举荐的。”
顾章之不在意地摆着手摇了摇头：“无妨，把信送过去就行。”
“是。”
等到黄立文离开后，顾章之静坐了片刻。而那老仆人，则如同一个木桩般，安静地立在旁边。
良久，顾章之喟然长叹了一声，喃喃道：“得不到的，与失而复得的，哪个会更好？”
“得而复失的，更好。”
老仆人低声说道。
......
第二天一早，林宋几人准备妥当后，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出发，而是避开了那些涌出县城的才子们。
当然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太拥挤，因为他得坐轿子过去。
毕竟那么长的路，真要走过去，累不说，好了一些的伤口恐怕还会裂开。
等人流稍小之后，四个人才上了路。
“林大人，你今天有没有准备什么诗词？反正路上没空，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也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陆芊芊此时一身男人装扮，穿的衣服正是林宋闲置着的。
由于她的身体远比林宋娇笑，所以这身衣服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看起来，很滑稽。
而至于她的身份，则是一道过来游览的异乡才子。
林宋掀开轿子的窗帘，瞥了一眼陆芊芊后，忍着笑说道：“我是去吃喝玩乐的，准备诗词干什么？”
陆芊芊握着手中折扇，瞪了一眼林宋：“有些人嘴上说着没任何准备，暗地里怕不是昨晚连夜做了不少功课。”
林宋一乐，这说的不是一些前世考试前声称没有复习的学霸吗？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做什么准备，完全没必要，到时候做个文抄公就行。
笑了笑后说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算君子？”
陆芊芊嗤笑了一声，一展手中的折扇，一行芊芊字体露了出来，上面书了四个字：
谦谦君子。
手一转，又是四个字：陌上其华。
合起来，就是谦谦君子，陌上其华。
林宋赞赏地点了点头：“扇子不错，字也不错。”
“是吧！”陆芊芊得意地摇了摇折扇。
“就是拿扇子的人差点意思，对应不上。不如改成芊芊姑娘，脾性乖张。哈哈。”林宋说完，立即放下了窗帘。
陆芊芊一愣，等到反应过来时，眼中只有飘荡的窗帘。
“林宋你有本事就下来，当着我的面说。”
“实在抱歉，我没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