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为什么抱歉!
他不要听这些!
清欢看着她伸手拿剑的动作,一下就慌了。
什么意思?
要走了吗?
不!
“不许走!”他闪身挡住她去路,眼泪在眼眶打转,固执地轻抿着唇,却怎么也找不到让人留下的理由。
顾天灯身形一滞,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感觉脚下坠了块巨石般,挪不动了。
可不走又能怎样呢?
她该走了,这是早就打算好的。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她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她走的很快,仿佛毫不留恋。
清欢失神片刻,又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突然狂奔追去。
他知道此刻追上去也是徒劳,就算以前他们真的有过什么又怎样,人家现在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他该识相一点放手的。
可是……可是……
他真的,好难受啊。
清欢拼尽全力跑得感觉整个肺都要炸了,终于在魔域边界处追上她。
“等等……你等等我……”
顾天灯脚步顿住,回首望去,那人面色微红,气喘吁吁跑过来,在她身边缓缓站定。
他气息微乱望着她,眼里都是不舍。
待缓了片刻,他才小心问她:“你……真的要走了?”
“……嗯。”
“还会回来吗?”
“不会。”
他再次泛起泪水,满眼尽是酸楚之色。
他问:“这里不好吗?”
“很好。”
“那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这里不属于我。”
清欢不懂。
可他听得出来,她一字一句都在拒绝他。
“……那我送你。”
“不……”
“我就要送!”清欢满眼泪水固执地打断她。
“……好。”
最后一段路,他想送就送吧。
魔域外面的山林间,树叶离开枝干,摇曳飘落,落在树下之人肩头,似有千斤重。
顾天灯将树叶拿在手上望着,感觉自己就像这落叶,命运早已写好,是去是留皆不由她。
“喂!你不要走那么快啊。”
清欢努力地跟在后面,可她毕竟修为高,他很难追的上。
清欢再次来到她身边,想来是之前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受了委屈,眼里泪水蓄得更多了。
“你走那么快干嘛,以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着,眼泪滑落,所有的不舍都藏不住了。
顾天灯感觉心里一阵酸痛,这一刻,她多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带他离开。
可她同样清楚地知道,他跟着她并不安全,师父不会轻易罢休,而她,要尽快想出其他办法救出师兄师妹们。
他们早该分道扬镳了。
“……好,我走慢些。”
两人并肩而行,清欢故意放慢脚步,好让离别来的更晚一些。
哪怕离别在即,他依然试图挽留她:“其实魔域挺好的,如果……如果你想,也许它可以属于你。”
清欢话里意有所指,他偷偷看一眼顾天灯,见那人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没听明白。
于是又说:“等有时间了,你还是来吧,独行兽会想你的。”
他知道是独行兽把她从外面找来的,想着她也许和独行兽关系不错,这虽然让他有些心里泛酸,却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能邀请她的理由了。
身边人依然沉默,清欢抬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魔域边缘,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明年初春来吧!我那院子里有棵梅花树,对了,你见过的,初春的时候它开的可好看了,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明年你来这里好不好?”
顾天灯紧了紧手里的鎏金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却依然没有任何回答。
清欢渐渐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面上写满了不舍与懊悔。
忽然间,眼泪汹涌而来。
“那天我不应该和你抢秋千的,你应该很喜欢它吧,可我却给你抢走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清欢泣不成声。
他没有记忆,找不到靠谱的理由。
可他太想留下她了,他绞尽脑汁想着一切有可能的借口,尽管每一个听起来都没有说服力,甚至有些幼稚,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在魔域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第一次见面就因为别人对她发火,后来还逛街的时候还故意让她拎东西。
她难得表现出对那个秋千感兴趣,还被自己抢走了。
顾天灯看他哭的厉害,自己心里也堵的发痛,她想像以前一样过去哄他,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真想为他好,就要走的决绝果断,不能拖泥带水。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绪,看了看不远的山路出口,又转而对向他。
“清欢,我们以前确实认识,可也只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想祝福你……”
“不……不……”
清欢摇头拒绝,他不想听她说这些,更讨厌她的“祝福”!
“你听话,目前来说,和关秀秀成婚是保你平安的最好办法,等会你回去后,订婚宴还继续吧。”
“我不要……不要……”
他像个孩子一般哭着拒绝这一切,却依然没有换来那人半点心疼。
“你只需要记住,我会一直盼着你好,无论我以后身在哪里。”
顾天灯毅然转身,望着前方不远的密林出口,说:“就在这里分开吧,前面已不是魔域地界,你不必再送。”
说完,她不顾他声声挽留,决然离开了。
他两行清泪来不及擦,怔怔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转身往一座山顶跑去。
他连手带脚往高处爬,尖锐碎石划破他的手,鲜血冒出染得满手都是,他没空理会,边往上爬边留意着那人的身影。
终于到达山顶时,他再次遥望那人,却见她身形已如蚂蚁搬大小。
他立在山顶深深注视着那抹小小身影,直到再也望不见。
良久呆滞。
渐渐地,山风吹来,扶起他还穿在身上的暗红色喜服,一股巨大的孤寂感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很快便将他周身温度吞噬殆尽。
他忽然感觉很冷,仿佛周围不是温暖的初夏,而是顷刻间凛冬已至,雪覆千山,无数的雪花堆积在心头,将所有的热切都给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