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耀忍不住向后退去。
下一刻，“啪”地一声，林小鹿一巴掌拍在野猪脑袋上。
“不准没有礼貌。”
野猪的眼神瞬间清澈。
“桀~嗷嗷嗷~唔~”
声音莫名有些委屈。
林小鹿不赞同地看向齐耀，“师兄，猪猪帮了我们，你不能说他傻。”
齐耀抽动唇角，很给面子，“我道歉。”
真是活久见了。
有朝一日，他竟然给一只猪道歉。
“你们认识？”时樾忍不住问道。
“认识呀。”林小鹿两只手用力，把野猪臭臭的嘴巴合上，这才说道：“在林家的时候遇到的，猪猪人很好，还送我和大哥哥回家。”
齐耀顿了顿，“那还……挺巧的。”
这野猪头头应该是这一片实力最高者，有它在，旁的灵兽都不敢靠近。
齐耀赶紧把李胜，从时樾的身上解绑。
刚一松开束缚，李胜就软趴趴地滑下来。
脸色苍白如纸。
就连呼吸都微弱了几分。
齐耀心脏狂跳，伸手推了推李胜，“李胜，你还活着么？”
晃悠了几下，李胜悠悠转醒。
他一把抓住齐耀的袖子，满脸惊恐，“老大，我出现幻觉了，我看到野猪撒娇了！”
“那么丑的野猪！咧着大嘴笑，我都快吓死了……”
话音未落，齐耀的腰被顶了一下，整个人向旁边歪去。
两张红色嘴皮子，横穿整张兽脸，呲着带着血色的獠牙，豁然出现在李胜眼前。
一股腥臭味直冲李胜鼻息。
李胜眼睛发直，“啊”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齐耀一时有些无语。
见野猪咧着大嘴，得意地样子，辣眼睛的别过头。
他伸出脚尖，踢了踢李胜。
“别怕了，自己……猪。”
这次他叫了许久，李胜都没有反应。
齐耀脸色微变，“糟了，他不会要死了吧。”
李胜这人性子活泼，只要睁开眼睛，就咋咋呼呼，还真容易让人忘了他是重伤患。
他着急地起身，“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找疗伤药草。”
虽然知晓可能极低，却也不得不试试了。
林小鹿顿时也站起身，“十三师兄，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在这里守着时樾和李胜吧，若是林玥再来，他们两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最像拖油瓶的小姑娘，竟然成了保护者。
时樾不由有些脸红。
“那你怎么办？”林小鹿歪歪头，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手指点向野猪头头，“让猪猪陪着你吧，猪猪很厉害的！”
本来还不情愿的野猪，突然支棱起脖子，“嗷！”
没错，它超厉害。
林小鹿眉眼弯弯，在它头上摸了几把。
约好了天黑之前，不论是否找到灵草，都要回来后。
一人一兽，立即出发。
本以为要等许久，却没想到，一个时辰后，齐耀就垂头丧气地回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林玥这么恶毒的女人！”
他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不等林小鹿她们问，就一股脑，把遇见的事说出来。
“我还没走到树林的边界，就看到一道阵法罩住树林，林玥刚好站在树林外。”
“林玥说，这树林从现在开始，只能进，不能出。”
“我不信，想试一下，果然被弹了回来。”
“那猪猪呢？”林小鹿抻着脖子，没看到野猪头头的影子，有些奇怪。
齐耀有些不好意思，“那阵法人没法出去，灵兽倒是可以进出自如，看那野猪的意思，好像是帮忙找灵草去了。”
实在没想到，最后还要靠一只野猪帮忙。
他心情有些复杂，素来修真界的人，大多视灵兽为低贱之物，就算是契约兽，也不过是半主半仆的存在。
如今倒是品到几分，身陷绝境，守望相助的珍贵。
“只是林玥带人堵在出口，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齐耀的担心不无道理。
夜色渐浓，李胜脸色惨白如纸，脉搏几乎让人探不到。
他眼皮下转动，陡然挣开。
“老大，我们要出去了么？”
他不用人搀扶，支棱起身子，竟然恢复几分精神。
齐耀心里一惊。
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字：回光返照。
他声音有些沙哑，“快了，等到太阳出来，我们就出去。”
“看来我真是命大啊。”李胜脸上绽放出笑意，感性的吸吸鼻子，“老大，我还以为，没机会再做你的跟班了呢。”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他抹着眼泪，“当时刚刚离开，我就想回去的。我和姨娘的命都是你救的，若是你死了，我就造大孽了。”
但是当时林玥威胁他，若是敢回去，就去杀了齐耀他们。
“还好，老大你没事。”
十四五岁的少年，哭得抽抽搭搭，像个小姑娘。
齐耀抿了抿唇，“我不怪你了，若不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逃走，你也不用挨这一刀。”
“这么多年，我总使唤你，好多人都在背地里取笑你，你埋怨我也是应该的。”
李胜剧烈地摇头。
“不是的，老大我不怪你。”
“那些人嘲笑我跟在你身后，像一只哈巴狗，求你施舍。”
“却不知道，要是没有你这么多年的‘施舍’，莫说是我，就算是我姨娘和妹妹，都活不下来了。”
“姨娘本就是父亲买来的炉鼎，若不是能生养，早就被磋磨得不成人形。”
“就算是这样，在生下我与妹妹之后，也差点被大夫人卖掉。”
“当时我带着姨娘和妹妹逃跑，若不是遇到少爷你，我们早就被大夫人的人抓回去。”
“我爹从来不把女子当作人，娘与妹妹姿容姣好，若是交给大夫人处置，想必只有那肮脏之地一条出路。”
“这也是为什么，我拼命也想留在宗门的原因。”
“只要有宗门做靠山，爹和大夫人就算再不满意，也会有所顾忌，我想给姨娘和妹妹寻条活路。”
想到幼时所见，那些被抛弃姨娘的下场，李胜浑身一个哆嗦。
他胸口闷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哗啦”一声，胸前的衣襟已经看不清颜色。
李胜苦笑一声，“我还以为，幸运总算眷顾我一次。”
原来……还是要死啊。
他有点怕。
还有点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