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包裹了狭窄的小巷。远处街灯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断壁残垣的轮廓,却无法驱散此地的阴冷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凌九霄缓缓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昏暗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芒,随即隐没。身体内部如刀绞般的剧痛减轻了些许,断裂的骨骼在极其微弱的灵力牵引下,勉强接续上最核心的几处。虽然离恢复力量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这具凡人躯壳至少已能承受基本的行动。每一次细微的挪动,依旧牵扯着筋肉和断骨,带来清晰的刺痛,但这痛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万载沉淀的心境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力量!他心中唯有这个念头在无声咆哮。这孱弱的身体,这稀薄污浊的灵气,这蝼蚁般胆敢冒犯他的存在……一切都需要绝对的力量来碾碎、来重塑!
他深吸一口气,巷子里污浊的空气涌入肺腑,引得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他无视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以一个略显僵硬但异常稳定的姿态,缓缓站了起来。动作间,地面微尘无风自动。
一直屏息凝神、心脏狂跳的苏映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猛然后退一步。脚下踩到半块松动的瓦砾,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凌九霄的目光,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倏然扫向声音的源头——苏映雪。那目光不再是过去熟悉的怯懦、讨好或茫然,而是纯粹的、毫无温度的审视,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苏映雪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了,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眼前这个男人,身形依旧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内里散发出的气息却陌生得令人心胆俱裂。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危险感。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滚。” 一个字,从凌九霄的唇齿间挤出,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和凛冽的杀伐之气。这绝非命令,而是驱赶,是上位者对碍眼之物最直接的厌弃。
苏映雪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压过了所有的困惑与震惊。理智告诉她应该问清楚,但身体的本能却疯狂叫嚣着逃离!远离这个危险的源头!她几乎是踉跄着再次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也顾不得疼痛,只想立刻逃离这双可怕的眼睛和这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最后惊恐地瞥了一眼那个在昏暗中沉默伫立的身影——他正微微低头,摊开手掌,似乎在审视着什么,眉头紧锁,仿佛对掌中之物有着极度的不满与嫌弃。那姿态,像是在掂量一件不合身的、劣质的工具。
苏映雪再不敢停留,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口微弱的光亮处跑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慌乱、急促,如同她擂鼓般的心跳。她只想远离,本能地、不顾一切地远离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个变得无比陌生、无比危险的“丈夫”。
凌九霄并未再看她逃离的背影。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借着远处渗入的微弱光线,他清晰地看到掌心的纹路,感受到这具身体肌肉的无力与经脉的滞涩。一丝极淡的厌恶掠过他眼底。
“凡人的躯壳……” 他低语,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刻入骨髓的鄙夷。巷子外,隐约传来了城市夜晚的喧嚣——汽车驶过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人声,还有一声突兀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这些属于尘世的嘈杂噪音,清晰地钻入他耳中,让他本就紧锁的眉头蹙得更深,眼中寒芒更盛。
这个陌生的世界,规则不同,气息污浊,蝼蚁遍地……而他,万载仙尊凌九霄,终将以力量,重新丈量一切,定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