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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的风带着点秋老虎的燥,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打卷,可树底下的紫蘑哨兵却比往常更精神,伞盖边缘泛着圈金边,根须在土里钻得更深,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林默坐在棋馆门口,看着沈清和在地上画“三界棋谱”的详图,图上老槐树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根通地脉,叶连星轨”。

“林爷爷,您看这根须的走向,”沈清和指着图上的红线,“像不像您常摆的‘锁心局’?把中宫牢牢锁在中间,任谁也闯不进来。”

林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紫蘑哨兵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伞盖的金边瞬间褪成了惨白,根须在土里疯狂地扭动,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不好!”他猛地站起来,眉心的绿点烫得厉害,“有东西在啃树根!”

三人冲到老槐树下,周明轩趴在地上往树根缝里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林爷爷!底下有黑雾!像活的一样,在缠树根!”

林默蹲下身,指尖按在树干上。一股熟悉的刺痛顺着指尖传来,比黑棋虫啃食时更强烈,像有无数把小锯子在地下拉锯。他“看见”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正裹着老槐树的主根,黑雾里隐约有无数双小眼睛在闪,像无数颗黑棋组成的兽,正用牙齿般的雾气啃咬根须。

“是黑雾棋兽!”沈清和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守棋录》差点掉在地上,“书上说这是蚀棋修养的‘兽棋’,能化形,专啃地脉龙的伴生木!”

赵淑兰急得直搓手:“那咋办?用槐叶阵?”

“没用,”林默盯着地面,黑雾正顺着根须往地下蔓延,“这东西是冲地脉龙来的,得用‘根’对付它。”他突然对着老槐树低声说,“老伙计,把‘锁心局’亮出来吧。”

话音刚落,老槐树突然发出一阵极轻的“咔嚓”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紫蘑哨兵周围的泥土里,冒出无数条粗壮的根须,像突然醒来的巨蟒,顺着黑雾蔓延的方向钻去,根须上的纹路亮起绿光,在地下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黑雾棋兽牢牢罩在里面。

“是槐根锁!”沈清和又惊又喜,“《守棋录》里的终极防御阵!没想到老槐树自己就能布!”

根须越收越紧,黑雾棋兽在地下发出沉闷的嘶吼,像无数棋子落地的乱响。林默感觉眉心的绿点烫得厉害,他能“听”见根须与黑雾碰撞的声音,像两把钝刀在互砍,每一次碰撞,老槐树的叶子就抖落几片,却又立刻冒出新的嫩芽,绿得发亮。

“林爷爷,树在掉叶子!”周明轩捡起片落叶,叶面上有淡淡的黑痕,像被雾气熏过的。

“是在耗灵气。”林默摸了摸树干,树皮的温度比往常高,“棋兽在拼命挣扎,想咬破根锁。”他从怀里掏出槐树之心,往树干的裂缝里一塞,木头刚嵌进去,老槐树就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根须上的绿光突然亮了数倍,像烧红的铁网,黑雾棋兽的嘶吼声顿时弱了下去。

赵淑兰端来一盆用槐叶和紫蘑煮的水,往根须冒出来的地方浇。水一碰到根须,就化作道道绿烟,顺着根须往地下钻,黑雾棋兽的嘶吼里突然掺了点凄厉,像被烫到的野兽。

“这水有用!”周明轩也跟着帮忙浇水,“沈先生,您看地面!”

众人低头,只见被根须罩住的地面上,绿光和黑雾正激烈地碰撞,像在地下下一盘快棋,每一次绿光占优,黑雾就缩回去一块,每一次黑雾反扑,根须就勒得更紧。紫蘑哨兵的伞盖剧烈地摇晃,伞尖不断滴落绿汁,滴在地上,竟也化作细小的根须,加入了“锁心局”。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地下的嘶吼声渐渐弱了下去,地面的震动也停了。槐根锁的绿光慢慢暗了下去,根须开始往地下缩,像疲倦的巨蟒回到巢穴。林默把槐树之心从裂缝里取出来,木头表面沾着些黑色的粉末,像被烧焦的木屑。

“解决了?”赵淑兰的声音还有点抖。

林默捏起一点黑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戾气很重,却已经没了活性。“暂时困住了,”他望着地面,“根须把它锁在地脉龙的气眼上,用龙气镇着,它一时半会儿跑不出来,但蚀棋修肯定还会有动作。”

傍晚时,根须缩回的地方冒出一圈新的绿芽,像极了槐树之心的形状。沈清和说这是“根锁”的印记,只要地脉龙的气不断,印记就不会消失,黑雾棋兽永远也别想出来。

周明轩发现老槐树的枝桠上,多了个鸟巢大小的疙瘩,表面布满了根须状的纹路,像颗未成熟的果实。“林爷爷,这是啥?”

林默抬头看了看,疙瘩里隐隐有绿光在闪。“是老槐树结的‘棋胆’,”他笑了,“刚才布完槐根锁,它把剩下的灵气都聚在这儿了,下次再有麻烦,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赵淑兰煮了锅红豆汤,甜香混着槐叶的清气,驱散了最后一点紧张。沈清和捧着汤碗,突然说:“祖师,我现在信了,您说的‘守棋就是守人间烟火’,真没错。您看赵婶的汤,明轩的力气,还有这棵树,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棋路。”

林默喝着汤,看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槐根锁的印记在地上泛着淡淡的绿光,紫蘑哨兵安稳地立着,像排得胜的小士兵。他知道,黑雾棋兽只是开始,蚀棋修的真正手段还没亮出来,可只要他们守着这棵树,守着彼此,再乱的棋局,也能一步步扳回来。

夜里,林默梦见自己站在云海棋盘上,手里握着颗巨大的“帅”子,棋子的材质像极了老槐树的木,他落下棋子的瞬间,脚下的云海里,浮出无数张笑脸,有赵淑兰,有周明轩,有沈清和,还有老街所有熟悉的面孔。

醒来时,窗外的月光正照在老槐树的“棋胆”上,疙瘩表面的纹路在月光下轻轻流转,像在自己下棋。林默笑了笑,翻了个身——明天,又该教孩子们摆“守中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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