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晨光顺着地宫裂缝漫出来,在断流滩的流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碎钻。林默捏着三尾狐给的蓝狐毛,毛发在掌心微微发烫,指引着回家的方向——与来时不同,归途的水脉都透着股温顺,连断流滩的流沙都安静了许多,水精们的蓝光在前方引路,像串不会熄灭的灯笼。
“林爷爷,您看这水!”周明轩蹲在回水河岸边,掬起一捧水,水在他掌心凝成颗透明的水珠,映出他惊喜的脸,“不逆流了,还会变戏法呢!”水珠落地时化作道彩虹,顺着水流往淮河脉的方向飘去,像在给他们送行。
沈清和的《守棋录》被风吹得哗哗响,新添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指着书页上的插画,画里的青丘灵珠旁多了颗绿色的槐树之心,两颗珠子的光芒缠绕在一起,像在对弈。“祖师,您看这画,像不像中宫与河界在握手?”
林默望着插画,想起老槐树的根与青丘水脉相连的景象,突然明白——三界棋从不是孤立的阵,中宫的木,河界的水,本就该相生相依。蚀棋修和浊水煞不懂这个理,才会妄图以一己之力扭曲棋路,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归程比来时快了许多。有蓝狐毛指引,水脉为他们铺平了路,连雾气都绕着走。三尾狐说的没错,青丘的承诺重如泰山,路过淮河脉时,水面突然升起道水桥,稳稳地托着他们过河,桥边还游着成群的水精,像夹道欢迎的仪仗。
“这水桥比油布筏子稳多了!”周明轩在桥上蹦了两下,溅起的水珠落在身上,竟带着股淡淡的槐花香——是老槐树的气息,顺着地脉传了过来,像在说“快到家了”。
走了三日,远远望见老街的青瓦时,沈清和突然指着天空:“星轨归位了!”北斗七星的光轨笔直如线,摇光星正对着老街的方向,与老槐树的树冠连成一道无形的线,像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终于回到了该在的位置。
巷口的紫蘑哨兵看见他们,伞盖的紫晕瞬间亮了起来,根须在地上拼出个“欢”字。赵淑兰正站在棋馆门口张望,看见林默的身影,眼圈一红,转身跑进屋里,很快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红豆汤:“先生!你们可回来了!”
街坊们也围了上来,卖豆腐脑的老汉递过刚出锅的豆腐脑,开杂货铺的婶子往周明轩手里塞了块糖,孩子们围着沈清和,好奇地问青丘的事,叽叽喳喳的,像群快乐的小麻雀。
林默坐在老槐树下,喝着温热的红豆汤,看周明轩眉飞色舞地讲断流滩的水精、回水河的逆流,沈清和在一旁补充,偶尔翻出《守棋录》给大家看新添的字迹。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灰袍的衣角沾着青丘的水汽,与老街的烟火气融在一起,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先生,您看这树。”赵淑兰指着老槐树,新抽的枝桠上竟结了个小小的绿果,形状像颗微缩的棋子,“自您走后,它就慢慢结了这个,我们都猜是好兆头。”
林默伸手碰了碰绿果,果子轻轻颤动,传来熟悉的暖意——是护棋兽的气息,与青丘灵珠的水脉灵气交织在一起。他突然明白,这果子不是普通的果实,是三界棋的“和棋”之证,证明中宫与河界、木灵与水灵,终于达成了平衡。
“是好兆头。”他笑了,指尖的木灵印与绿果相呼应,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作响,像在附和。
夜里,老街的灯比往常亮了许多。林默在棋馆摆了盘棋,黑子是他,白子是沈清和,周明轩在旁边支招,赵淑兰端来点心,偶尔也插上一句。棋盘上的“河界”格外清晰,像条温柔的线,分开了黑白子,却又让它们紧紧相连。
“林爷爷,下一步该怎么走?”周明轩指着棋盘。
林默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绿果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不着急。”他落下一子,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这盘棋,慢慢下。”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棋盘上,与绿果的光芒、远处星轨的光,连成一片温柔的网。三界棋的新局,才刚刚开始,却已注定是盘温暖的棋——因为每一颗棋子里,都藏着守护的心意,藏着归程的暖意,藏着中宫永远不变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