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副官，我已经将所有可疑店铺标记出来了，剩下的事情想必星卫军能够处理好，我先回驻地了。”
卓娅欲离开，被雷克拦住去路。
雷克壮硕的身影挡在门口，他无意为难卓娅，按照指挥官的指示，调出一张光幕，光幕上正是卡托亚此前播放给艾琳二人的内容。
沉默在空间内蔓延。
“海塞尔家族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瓦西里也不应该成为试验品，无论你和c7星进行了什么交易，尼古拉都是唯一的获利者，其他人都是牺牲品。”
雷克又将指挥室内，艾琳亲口说出家族秘闻的一幕，投影在卓娅眼前。
卓娅听到海塞尔家族的基因诅咒，想起玛琳娜当初带自己参观的异种基因实验，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但是——那又怎样？
“瓦西里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卓娅从始至终，都不关心尼古拉的善恶，她只在意瓦西里是否活着。
卓娅和凯撒自小在中央星域的培育所一起成长、学习、分化，甚至毕业后被分派到同一个军团。
凯撒厌恶战争和欺骗，卓娅也是。
当初凯撒离开军团，将全部精力投入财团，卓娅才选择向繁育中心提交育儿申请。
她厌恶军团的强制净化指标，也讨厌接收到哨兵杀戮的记忆，因此跟随凯撒的脚步，一并从军团医疗部离开。
亲自孕育幼崽的过程是煎熬的。卓娅是s级高阶向导，凯撒是ss级超危哨兵，她们的胚胎存活率不足万分之一，所幸瓦西里还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如果，你当初在c7星的星港遭遇异种袭击，本身就是尼古拉的阴谋呢？”
雷克语气沉稳，丢出一个重磅炸弹，他平静的目光落在卓娅身上，极具说服力。
“不——不可能！”
随着光屏上的画面不断变换，新的证据展现在卓娅眼前。
这一刻，卓娅的世界观轰然崩塌。
她想起监禁室内，瓦西里被束缚在实验台上，恐惧地乞求。而自己只能温柔安抚对方，决然离开，将瓦西里交给玛琳娜。
这一瞬间，瓦西里在c7星遭受的痛苦将卓娅击垮，她喃喃自语：
“玛琳娜答应过，只要我配合，瓦西里就能活下来。”
“当初，玛琳娜将已经遭受精神污染的胚胎取出，植入了精神态异种的基因，为了使胚胎存活，玛琳娜还不惜将自己的腺体……”
艾琳的声音从雷克的光脑中传出，她语气凄凉，已经推测出了当初的真相，无情揭露玛琳娜的真正目的：
“卓娅，你是不是觉得，玛琳娜身为一名ss级超秩向导，为了救人，居然舍得割让自己的腺体，为此十分感动？”
“我的这位姐姐，从小天赋极高。我们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绝对掌控下，玛琳娜从小就善于保护自己，对周围的一切异常冷漠。”
“对玛琳娜而言，舍弃腺体，就是舍弃自己基因传递的路径，虽然会因此实力大跌，但也能借此逃脱繁育中心的更多实验折磨。”
卓娅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无数悔恨、愧疚、愤怒的情绪袭来，让她的精神图景刮起风暴，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卓娅！”
凯撒在指挥室内看着卓娅的投影，忍不住上前两步，心底涌动着与卓娅同样的情绪，他离开的动作被卡托亚拦住。
卡托亚的眼眸中也染上了怒火，他劝导好友：
“凯撒，伊莎贝拉已经在店铺外等候，随时可以为卓娅进行治疗。但我们都清楚，卓娅的性格太过冷静和执着，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光幕外，雷克还在试图攻破卓娅的心理防线，他按照卡托亚的剧本继续说道：
“我刚接到消息，午饭后，瓦西里在艾琳的住所发病，状态很不好，现在已经被送到医疗部了，你如果还要继续隐瞒真相，谁都救不了他。”
“营养液！快给瓦西里服用营养液！”
卓娅闻言，上前抓住雷克的双臂，她不断重复着这一句，逻辑已经不再清晰。
“为什么要服用营养液？你不说明原因，医疗官们不敢轻易尝试。”雷克追问。
卓娅下意识回答：“因为营养液可以杀死瓦西里体内的精神态异种，那样瓦西里就能活着了。”
雷克的瞳孔猛然收缩，他反抓着卓娅的肩膀，直视对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确定道：
“你是说，瓦西里体内寄生着异种？”
“不是寄生，是共生。玛琳娜将异种基因编入胚胎，只有瓦西里和异种共生，才能在精神污染中存活，但高阶异种的精神力太过强大，玛琳娜提出一个猜想——”
“让精神态异种将胚胎当作核心，瓦西里在现实中长大，精神态异种也会随之成长，等到瓦西里分化出精神图景后，就可以和异种正面抗衡。”
“虽然异种不死不灭，但营养液可以重复杀死异种，给瓦西里足够的时间成长。”
卓娅越说越冷静，她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从离开维克托的店铺后，雷克的种种异常表现，恐怕都是卡托亚为了逼迫自己说出真相的前奏。
“卓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凯撒忍不住发问。
卓娅轻嗤一声，她索性将内心压抑已久的想法挑明：
“凯撒，当初在培育所，你答应过无论我们分化的结果如何，都会永远信任、保护彼此，毫无保留。”
“在军团，你身为超危哨兵，很快升任军团长，我说我想离开医疗部，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卓娅，我们要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信了。”
“你离开军团时，没有和我商量。我来财团找你时，你也闭口不言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只看到了一个自私、冷血、渴望权力的超危哨兵。”
“我随运输舰去c7星遭人算计时，瓦西里危在旦夕，这是我的孩子，我又为什么要和你商议呢？”
“毕竟，孕育幼崽这件事，从不在你的规划里。”
卓娅平静地直视着光幕中凯撒的眼睛，她此刻才明白，曾经她觉得凯撒一直在执着的过去，自己又何尝放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