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知道,对于一个神境强者而言,完全放开自身防御,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另一个人手中,是何等的凶险!
这几乎等同于一个凡人,脱光了衣服,躺在砧板上,任由别人宰割!
但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王翦,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是!刘老!”
沈飞没有丝毫的犹豫,沉声应道。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悄然散开。
原本充斥在整个房间内,那股若有若无,却又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在这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之前的沈飞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那么此刻的他,就变成了一片平静无波的湖泊。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气息,尽数内敛,沉寂。
他,完全放弃了抵抗。
看到这一幕,刘镇山和袁兆建的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们死死地盯着王翦,连呼吸都忘了。
成败,在此一举!
王翦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陡然迸射出两道旁人无法察觉的,宛如实质的精光!
他的手指,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沈飞的皮肤。
而是悬停在沈飞眉心上方,一寸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秒。
两秒。
十秒。
一分钟……
整个房间内,落针可闻,只有众人那沉重如鼓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荡。
王翦的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塑。
但他的额头上,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显然,这种探查,对他而言,也同样耗费巨大!
刘镇山和袁兆建紧张地注视着王翦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解读出一些信息。
突然!
王翦那一直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是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棘手,极度麻烦的事情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咯噔!
刘镇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难道……
难道连王神医,也束手无策了吗?!
难道这“道伤”,真的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绝望!
冰冷刺骨的绝望,再一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然而!
就在刘镇山一颗心沉入谷底,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异变陡生!
只见王翦那紧锁的眉宇之间,竟然……竟然又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抹……截然不同的神色!
那是一抹……狂喜!
一抹兴奋!
一抹如同瘾君子看到了绝世毒品,又像是绝世剑客遇到了毕生之敌的……疯狂与炽热!
没错!
就是疯狂!
凝重!困惑!狂喜!兴奋!疯狂!
这几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情绪,此刻竟然无比诡异地,同时出现在了王翦那张苍老的脸上!
他的眉头,依旧紧锁如山,显示着事情的棘手与麻烦!
可他的眼底深处,却燃烧着熊熊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他的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那表情……
看得一旁的刘镇山和袁兆建,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老头……疯了?!
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他妈的倒是给个准话啊!
刘镇山和袁兆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茫然与……惊悚。
他们宁愿看到王翦愁眉苦脸,宁愿看到他摇头叹息,也比现在这副半哭半笑,状若疯魔的样子要好啊!
这一刻,这位传说中的“鬼手神医”,在他们眼中,像极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固。
刘镇山和袁兆建两人,像是两尊被施了定身术的雕像,僵在原地,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
他们的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跳动,都如同擂鼓一般,沉重而清晰,震得他们自己耳膜生疼。
王翦那张脸上,各种诡异神情的不断变幻,简直比最惊悚的恐怖片还要挑战他们的神经极限!
紧张!
困惑!
狂喜!
疯狂!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人的脸上,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截然相反的表情?
这老头子……不会是在探查的过程中,被沈飞体内那诡异的“道伤”给冲击得……神志不清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刘镇山和袁兆建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彻底打湿了!
如果连“鬼手神医”王翦都疯了,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救沈飞?!
他们宁愿看到王翦满面愁容,宁愿他直接摇头叹气,说一声“回天乏术”,也好过现在这副半哭半笑,状若疯魔的样子啊!
这简直比直接宣判死刑,还要折磨人!
就在这种极致的煎熬中,又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
这十几分钟,对于刘镇山和袁兆建而言,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
一直悬停在沈飞眉心上方,一动不动的那根手指,缓缓地,颤抖着,收了回去。
王翦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灰色,仿佛将他体内的某种杂质也一并排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汇聚成溪,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滑落。
显然,刚才那一番探查,对他这个天境初期的强者而言,也是一次极其巨大的消耗。
然而!
他收回了手,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无比炽热,无比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沈飞!
那眼神,就像是……
一个饥肠辘辘的饕餮,看到了一席绝世的盛宴!
一个痴迷于铸剑的宗师,发现了一块万年不遇的绝世神铁!
一个嗜武成狂的疯子,遇到了一个能让他燃尽生命的毕生之敌!
激动!兴奋!渴望!
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贪婪!
没错!就是贪婪!
他看沈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足以让他付出一切代价,都想要得到,想要研究的……稀世珍宝!
“王……王神医……”
刘镇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种未知的恐惧,这种悬而未决的折磨,快要把他这个神境后期的强者,堂堂的军部部长,给彻底逼疯了!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袁兆建也是一脸的焦灼,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浑然不觉。
听到刘镇山的问话,王翦那直勾勾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刘镇山。
那张苍老而诡异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却又极其渗人的笑容!
“搞错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有些尖锐和嘶哑!
“我搞错了!哈哈哈哈!我全都搞错了!!”
轰!!!
此话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刘镇山和袁兆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搞错了?!
这两个字,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魔力,瞬间击中了他们内心最柔软,最期盼的地方!
刘镇山整个人,猛地一愣!
他脸上的绝望和惊悚,瞬间凝固,随即,被一股狂涌而出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搞……搞错了?”
刘镇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王翦的胳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王神医!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沈飞他……他体内根本没有那所谓的死气?!之前的诊断……是错的?!”
“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其实很健康?!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刻,刘镇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从地狱到天堂的距离,原来……只有“搞错了”这三个字而已!
我就说嘛!
沈飞这小子,年纪轻轻,气血如龙,又是堂堂神境强者,怎么可能会沾染上那种不祥的东西!
肯定是之前的那些庸医,学艺不精,胡说八道!
就连王神医,一开始也被误导了!
现在,经过他老人家的仔细探查,终于发现真相了!
太好了!
这他妈的,真是太好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山洪海啸一般,瞬间冲垮了刘镇山的理智,他的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红了,一层水雾,迅速在眼底弥漫。
一旁的袁兆建,虽然没有刘镇山那么失态,但那张素来冷峻如铁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释然。
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搬开了!
就连一直平静如湖,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沈飞,在听到这句话时,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也掀起了一丝涟漪。
真的……是搞错了?
自己……还能活下去?
然而!
就在这满室的狂喜,即将攀升到顶点的时候!
王翦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从九幽之下泼来的,带着冰碴的寒水,瞬间将所有人的热情和希望,浇了个透心凉!
“健康?健康个屁!”
王翦看着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刘镇山,脸上的笑容依旧诡异而炽热,他摇了摇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兴奋地说道:
“我说的搞错了,是说……沈飞的寿命,根本就剩不了五年了!”
“最多!最多……再有三个月!”
“三个月,他必死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