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队上午有个开业典礼,静安唱了四五首歌,全哥就催促她:“快准备准备,到下一场。”
她来到全哥的演出队唱歌,一晃过去挺长时间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赶场。
静安跟着几个演出队的人上了面包车。全哥新买的面包车,他雇了一个司机。
司机拉着众人径直向北开去。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了。
静安往外面一看,这不是长胜舞厅吗?她心里一动,怎么到舞厅来了?她想问问司机,但司机已经下车进了长胜。
过了半天,长胜里涌出一堆人,走在前面的是王胖子,后面跟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
王胖子带着女人一起上了静安这辆面包车,他一上车就看到静安。
王胖子对挨着静安坐的姑娘说:“你到旁边坐去。”
那姑娘抱起膝盖上的包到后面去了。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静安:“你咋来了呢?”
静安说:“来唱歌挣钱。”
王胖子说:“你可真直接,别人挣钱都遮遮掩掩的。”
静安说:“挣钱也不是磕碜事儿,遮掩啥呀?”
王胖子说:“你家里知道啊?”
静安说:“这是我堂哥的车——”
王胖子恍然大悟:“哦,全哥是你亲哥啊。”
静安点点头。
车子已经开出了城,往乡下跑去。
农村有户人家给老人做寿,老人90岁了,要大办一场,请了两个演出队去唱歌。
就是全哥和王胖子的演出队。
王胖子的演出队以前是葛涛的,后来葛涛有了舞厅,就把演出队给了王胖子。
跟着王胖子来的那几个姑娘,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一个说:“昨晚我陪的客人出手可大方了,就跳两曲舞,咔地一下,给我扯了一张百零。”
另一个姑娘说:“那算啥呀?毕竟你还陪他跳舞了呢,那天我陪的客人,上桌就喝了一杯啤酒,客人有事儿走了,就给我一张百零。”
又有一个姑娘说:“你们那都不算啥,我那天可真幸运,上桌就坐了一会儿,客人老婆来电话追他回家,我出去送他,以为没有小费了,刚上桌,椅子没坐热呢,没想到就给我一张百零。”
演出队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眼睛都发蓝,纷纷询问舞厅里出来的姑娘:“你们在哪儿挣钱呢?这么容易挣钱?我们去行不行?”
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
静安低声地对王胖子说:“你带来的人更不遮掩——”
王胖子咳嗽一声,面包车里鸦雀无声。
王胖子说:“都闭上嘴,别瞎叨叨?显摆啥呀?都别装!”
大家都没有出声。
静安对王胖子有点刮目相看,她打量着身边的王胖子——
以前王胖子就是葛涛一个跟班儿,现在他有了一个演出队,抖起来了,这天儿都暖和了,他还披个貂儿。
面包车进了屯子,停在一排青砖瓦房的门前。
门口早有人出来迎接,把众人让到里面的房间,烟酒糖茶端了上来,对演出队蛮客气的。
一开始,是舞厅出来的那些姑娘上台跳舞暖场。
随后,静安和几个唱歌的歌手分别上台唱歌,说一些祝福老寿星的吉利话,唱的吉利歌。
静安以为再唱几首歌就会打道回府。她着急回城去接冬儿。
不料,东道主很热情,留大家吃完饭,白酒啤酒饮料管够,这些人就喝开了。
静安一看,暂时回不去了,就找到东道主。
东道主家里有座机。静安用座机给母亲的裁缝店打个电话,让母亲接冬儿回家。
九光在工地,不一定啥时候回来,指不上他。
院子里,酒席摆开了,有二三十桌。众人开始大吃大喝。
静安吃东西有度,无论多么好的美食,多吃一口而已。
她曾经跟着演出队去吃自助餐,既然花过钱了,可以随便吃,她就豪吃了一顿。
后来,都吃不出饭菜的香味,她还往嘴里塞呢。
周围吃自助餐的人也是如此,吃相吓人,就跟猪一样。
静安才猛然地醒悟过来,早就吃饱了,干嘛还要往肚子里塞?浪费粮食,也撑坏了自己的胃。
别人见静安不吃了,就说:“静安你咋那么唬呢,都花完钱了,不多吃一点?你看大家不都吃吗?”
静安看着所有人都在大吃特吃,她后背直冒凉风。
大多数人去做的事情未必是对的。不能盲从,要知道自己做什么,做得对不对,不对,就赶紧改正。
以后,静安尽量不去吃自助餐,她怕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最后也敞开肚皮大吃一顿。吃完肯定后悔。
人呢,吃多一些,顶多撑坏了胃。但喝多了,那就容易忘形,甚至断片儿,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舞厅里来的那几个姑娘开始喝白酒,后来喝啤酒,最后喝多了。
主人请他们上台跳舞。其中一个姑娘上台之后,醉眼迷离地看着台下的父老乡亲,大声地说:“我给大家跳一段舞,肯定是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这个姑娘随着音乐,开始左右摇摆她的身体,跳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舞蹈,带着诱惑的。
甚至,姑娘还开始把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了,把衬衫扔到了台下。
台下的男人们开始尖叫,吹口哨,女人们开始骂,人群有些骚动!
王胖子也喝多。
静安看着台上台下的骚动,觉得不太好,就去叫王胖子。
静安说:“王哥,你领出来的那些女的在台上把衣服脱了,你快去看看吧,好像要出事——”
王胖子走到前台一看,跳舞的姑娘正一边跳,一边脱,台下的乡村女人咒骂的声音大了起来。
王胖子一把拽过那个姑娘,打了她一个耳光,大声地说:“你喝多了耍酒疯呢?要不要个脸!”
众人把这个姑娘拽了下去。
王胖子在台上做了一个圈揖,对众人抱拳说:“老少爷们对不起了,她喝多了耍酒疯。我现在跟我的一副架,给大家来段二人转《猪八戒娶亲》——”
台下的众人笑了起来——
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晚上往回走的时候,下雨了。面包车里,王胖子紧绷着脸训那个姑娘。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乡下,说女人挠你个满脸花,没人管你。说男人把你扯到苞米地也没人管你,你们嘚瑟啥?别人没让你脱,你自己就开脱,咋那么贱呢?”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面包车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
司机接了一个传呼,把车子靠边停下,众人纷纷下车去方便,在做寿人家里喝多了啤酒,急于放水。
静安也下了车,在旷野的雨里走一走。
雨丝不大,但一直在下,很快,头发就淋湿了,衣服也淋得潮湿。
静安喜欢雨,喜欢在小雨里漫步。
那种伤感的情绪,很像三十年代的上海滩,冯程程和许文强打着伞,走在老上海的街道上……
有人在喊:“静安,下雨呢,快上车,走了!”
静安上了车,面包车又开动起来。
王胖子接了一个电话。他竟然也有大哥大了。
王胖子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吼:“你把人都踏马给我带哪儿去了?舞厅里客人都上来,没小姐了,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回来?”
王胖子马上变得毕恭毕敬地:“六哥,不赖我,是你那个朋友非留我们吃饭,吃完饭我们就紧着往回来。”
电话那头是葛涛。葛涛气恼地说:“走到哪儿了,赶紧的,半个小时你要不到,我把你腿掐折!”
挂了电话,王胖子催促司机:“快点,快点,半小时能不能到长胜?要不然六哥肯定削我!”
司机说:“我尽量往前赶——”
对面,一辆大货车开了过来。大货车的两个大灯特别亮。
大货车的吨位大,面包车在它面前就像个火柴盒,司机一打把,连忙往旁边一让——
不知道是下雨路滑,还是司机喝酒了,手打方向盘没有准儿,面包车一下子栽进旁边的壕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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