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倨傲在和平年代是算不得劣性品质的。
但在暗流涌动的即将到来的乱世,再娇俏自我就显得过分愚蠢了。
黑发女孩倚靠在墙壁冰冷的灰砖上,视线流曳,落在透明的水晶柜台里,奖杯奖牌一尘不染,折射着耀眼的光辉。
沙菲克明明也是斯莱特林的女级长,她为何不渴望在这个柜台里留下些什么?
而是追随一个,她并不真正了解的人。
她当然无法看透他的面具,多数斯莱特林学生视他为“斯莱特林的骄傲”,连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都会出于家族利益或自保选择合作。
即便睿智伟大如邓布利多,现在也抓不到里德尔的任何把柄。
时代的潮水在黑暗中不停地潮涌流淌。
你当下能感受到的不过是一片潮湿。
里德尔是级长、未来的男生学生会主席,成绩顶尖且举止优雅,冈特家族的后裔,任何礼仪和表面功夫都无可挑剔——强大、优雅、注定成就伟业。
确实是容易招蜂引蝶的人设,在日记本里面陪聊都能令金妮迷恋,更别说现在的他还有一张如此漂亮精致的脸。
沙菲克以与其共伍为荣,不想得到利益交织,只是身体力行地缠着他。
妄图缠来一颗真心。
偏偏那又是里德尔最缺的一样东西。
贝拉也是里德尔的狂热粉丝,但她愿意甘心为其冲锋陷阵,燃烧自己的全部生命。她的绝对忠诚会让她成为伏地魔锋利的剑、忠诚的犬、血统的旗帜。
与她比起来,若沙菲克坚持追求,在里德尔眼里,只是一件华而不实的装饰品。
在学生时代里德尔或许还会忍耐,但伏地魔不会欣赏软弱的情感。
一次性的棋子,用完就再也不会拾起。
在那之后,可以戏弄,亦可随时吞噬。
沙菲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高跟后撤一步,语气警惕又犹疑:“你想说什么?”
妮娅斟酌一番,偏过了头:“没什么。”
她确实想帮她,但谁知道沙菲克这个大嘴巴会不会把今天她在这里讲的一切原话转达给里德尔?
一时同情心泛滥害了自己救世大业就不好了。
沙菲克不甘心地站在原地,眼神颤颤。
又出现了,那种话语和存在都像被空气吞噬的尘埃,未触地便消散的感觉。
妮娅·弗利明明在对她讲话,却像放弃了她。
这种感觉时常出现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
人群的视线掠过她的肩膀,仿佛她的后脑勺印着沙菲克的名号,而他们只需要和这个姓氏对话。当她的尾音落下,所有人都会笑起来,但仅此为止,那几声笑声似乎什么也代表不了。
而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忍耐,因为她还姓沙菲克。
与她相反,围聚在中心的永远是马尔福,诺特,埃弗里,罗切尔,莱斯特兰奇,布莱克……这群人为首,里德尔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但她已经习惯了在喧嚣中溺入对里德尔感情的真空。
至少并不排斥。
但无时无刻被忽视的窒息感和细碎的隐隐嘲讽总会有一天压抑棕发少女单薄的身体喘不过气。
沙菲克恍惚了一瞬,她觉得那一天自己已经经历。
在鼻涕虫俱乐部的那一夜。
当晚,她身穿一袭青绿色的长裙,裙摆是特别定制的渐变效果,自腰际的苍翠向裙尾晕染成雾霭般的灰绿,褶皱自然而像水波波般涟漪。
舍友无不艳羡地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结巴地称赞:“你真是太美了,克洛伊。”
她拧上口红盖,托了托自己引以为傲的栗色卷发。
她并不是自来卷,而是每隔半年会有私人美发师上沙菲克老宅来给她定制。
她是家族里唯一的孩子,父母在外貌这方面总是依着她。母亲骄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亲爱的女儿,你一定会赢得所有纯血贵族的欢心。”
她是在无数关于外貌的赞美中长大的。
镜面中完美无瑕的面孔笑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去见里德尔。
下一刻,镜面的无瑕被打碎。
现实总是镜像颠倒。
她无比满意的着装被所有人忽视,站在人群最中心的女孩身体瘦弱,面容寡淡,只穿着霍格沃兹最基础款式的校服。
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关注。
她站在人群中眨着长睫,心不在焉,却能引得布莱克和里德尔僵持。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便是那个时刻,克洛伊·沙菲克再也忍受不了所有人都忽视她的想法,将她排除在人群之外。
往年的沙菲克老宅等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圣诞舞会,邀请全巫师界的纯血来往。
她看到母亲寄来的家书上的关于对她婚配的暗示,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不如圣诞节留校吧?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在斯莱特林,只有不被家族宠爱的孩子才会选择在圣诞节呆在霍格沃兹。
但是里德尔不是也每年都在霍格沃兹过圣诞吗?
为什么斯莱特林的其他人并不以此为讥讽的对象?
沙菲克想不清楚。
当她看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圣诞树下简陋的蓝白格子包装的礼盒,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不出意外的在上面看到了弗利的落款。
她环视一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沙菲克不由自主的把尖锐的长甲嵌到包装的礼盒中,急促地呼吸着拿出置于其中的物品。
那是一枚戒指。
巨大的恐慌与不甘心立刻冲昏了她的头脑。
牙齿紧紧咬住舌尖,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凭什么。
身体与四肢就像不受控制般地冲进礼堂,她很想狠狠地在女弗利这张漂亮的脸上泄愤,但没有人教过她失去魔杖后应该怎么做。
再然后,她想报复的对象伸手救了她。邓布利多以两位级长并未负起该负的职责为由将她俩关在一起做禁闭。
回到公共休息室,身边人对她给斯莱特林扣的分照例只是笑一笑,她已经没办法分辨有几分是讥笑,几分是安慰的笑。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
舍友安慰她:“没关系的,克洛伊,你可是沙菲克啊。”
她想质问凭什么的对象好像变了。
沙菲克缓缓蹙眉:“凭什么……他们总将我排除在外?”
妮娅一愣,游弋的视线重新落回了沙菲克的身上。
但克洛伊觉得她并不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纯血的姓氏。
耳边传来少女的轻笑:“我觉得你会自己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