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步伐很急促。
7月16日的傍晚时分,一个女人紧张地叩着吉如意家的门。
“谁呀?”
门外没人应答。
吉如意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的的女人时,立即又关上了门。
女人祈求的语气喊着:“如意,你开开门,我找你有急事,是关于海林的事,还有忆安的事。”
半晌,吉如意调整下情绪,再次打开门,“安澜,进来聊吧。”
吉如意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澜致谢后,便紧跟着讲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如意,我跟张海林要离婚了。”
吉如意一脸惊讶,“怎么可能,海林他那么爱你!”
安澜挽起散落的头发,接着说:“他是一直不同意,我们因为这个事还吵了一架。”
吉如意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要离婚呢?”
安澜眼眶有点湿润,“你知道我们家是怎么接的新社区工程吗?”
吉如意摇摇头。
“我爸当时是把我安排嫁给赵磊那个混蛋,才顺利拿到这个项目的,就是那个镇开发办的科长。”
吉如意:“这个我不清楚内幕,当时海林也是因为你和赵磊结婚这件事,才选择和我结婚的。”
安澜坐到吉如意旁边,握着她的手,“我当时也是被迫的,可是我爸已经被这个项目蒙蔽了头脑。从去年工程竣工后,就有省纪委的干部不断来调查这个项目。”
安澜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吉如意递给安澜了一张纸。
安澜说了声“谢谢”后,继续讲着:
“调查组查到赵磊和县开发办丁超有利益往来,并且数目巨大,就是关于这个工程的。”
吉如意继续询问道:“那跟你们公司有啥关系?”
“这个工程是省重点项目,每一笔开销都查的很严。赵磊这个畜生就因为我和他离婚,心里气不过,他把我爸上下打点的明细,当做行贿证据呈交给了调查组。”
“这个人也太坏了吧,马上都退休的人了,还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情。”
安澜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赵磊还指出我爸安排我嫁给他的事情,涉嫌性*贿赂,是权色交易,所以我也逃不了干系。”
吉如意:“还可以这样子吗?那你们就不能上诉吗?”
安澜摇摇头,“没用的,官司打了一年了,结果都一样,所有的证据都在赵磊那里。”
吉如意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给安澜续上了一杯水。
安澜:“我们家资产已经全部被冻结了,我和海林在县城买的婚房也卖掉了,给工人发了最后一笔工资,然后就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吉如意:“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安澜:“三个月前,我已经找律师拟定离婚协议了,可是海林一直不签,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会强判离婚了。工程官司那边,我很早就提交了我和海林的离婚资料,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他。”
吉如意叹了口气,问道:“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安澜擦干眼角的泪,“我现在把海林还给你,我这辈子没有福分再做他妻子了。就做了这一年的合法夫妻,还一直在打官司,我真的对不起他。”
吉如意:“那海林他是怎么想的?”
提起张海林,安澜已经泣不成声,“海林……海林他非要等我出来,可是我……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吉如意:“我和海林结婚了十三年,他念了你十三年,他肯定不会放弃你的,至少这辈子不会的。”
安澜没有再言语,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色本子,递到吉如意的手里,“我们俩也没有孩子,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了。我欠海林和你们家的太多了,这个是我偷偷用忆安的名字买的一套房子,在上阳市湖滨区,你、海林、忆安,你们一家人将来可以有个好住处。”
吉如意连连推辞道:“这个我不能要,这个你们就留着吧,当做你们将来的家。”
安澜苦笑着,“家?我哪里还有家?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能活着出来的话,我会悄悄地一个人去川蜀,找个谁也不认识我地方安享晚年。”
安澜把房产本和钥匙强塞进吉如意的手里,又跟她深深拥抱了一下,便起身走开了。
远远看去,安澜走在路灯下,身躯比地上的影子还要单薄。
2012年8月12日,上阳市第一人民法院里,审判长宣布着二审结果:
[被告安志诚,涉嫌金钱贿赂政府机关官员,通过权色交易以谋取洛水镇合村并镇项目的独家承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九条,情节特别严重,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审判处无期徒刑。]
[被告赵磊,涉嫌收受贿赂,身为国家机关干部,利用权位之便谋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二款,情节特别严重,取消党籍,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审判处无期徒刑。]
[被告丁超,涉嫌收受贿赂,身为国家机关人员,利用权位之便谋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二款,情节比较严重,取消党籍,二审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被告安澜,涉嫌性*贿赂,通过婚姻关系谋私,念其主要是受其父亲安志诚安排,并非本意,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八十九条,情节一般严重,二审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听众席的张海林始终盯着被告席的那个女人的身影,静静听着宣判结果,流下了两行止不住的热泪。
新婚后,他永远都是满脸笑容得去面对这个自己深爱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他始终坚信着以后会永远都是幸福的新生活。
被告席上的安澜,始终都是背对着听众。
张海林从法院魂不守舍地走出来后,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洛水镇上,安氏建工的大门紧闭着,安洛广场的牌匾也被换成了“洛水镇人民广场”。
安氏建工的工程荣誉栏,被白油漆涂抹后,张贴上了除恶扫黑的相关告示。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