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以“状元为聘”的苛刻旨意,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洛京城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听说了吗?陈九爷要参加秋闱了!”
“哪个陈九?镇国公主看上的那个?”
“除了他还有谁!陛下金口玉言,要他考个状元才肯赐婚呢!”
“状元?!噗…哈哈哈!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陈九什么底子?斗鸡走狗、眠花宿柳在行,八股文章?怕是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吧?”
“烂泥想糊金銮殿?痴人说梦!我看陛下这是变着法儿让他知难而退呢!”
“可…可万一呢?这位爷近来邪性得很,死牢里爬出来,扳倒了侯府,”
“那又如何?这是科举!是圣贤文章!是皓首穷经的功夫!他那点邪门歪道,进了贡院屁用没有!等着看他出大丑吧!”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讥讽、嘲笑、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汹涌。
陈九过往的“烂泥”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无人相信他能与寒窗苦读十数载的天下士子同场竞技,更遑论摘取那万千人仰望的状元桂冠!
这成了洛京最大的笑话,连带着镇国公主景明凰,也承受了无数或同情、或讥诮的目光。
陈九明白,要破此局,光靠归园的地下力量和剑道修为是不够的。
他需要“名”,一个能在阳光下行走、被士林认可、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文名”。
这意味着,他必须踏入那个曾经对他鄙夷唾弃、如今依旧充满审视与恶意的圈子——洛京年轻一代的才俊圈。
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打算,只不过因为最近的各种意外推迟到了现在,人活着,总不能污名在身,不管是以前侯府的纨绔公子,还是庶人陈九,都不具备被人高看一眼的资格,
所以,文名在身,就成了当务之急。
归庐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寂静。
外界喧嚣的嘲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墙壁,被陈九刻意屏蔽在外。他并非不闻,而是深知此刻争辩徒劳。
蓝姑立于一旁,眉宇间忧色未散:“园主,市井流言如刀,皆言您不通文墨,搏文名,恐是自取其辱,何不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她深知陈九剑道初成,但学问文章,非一日之功,更非剑锋所能斩出。
陈九端坐于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张素白宣纸,眼神却锐利如初淬之剑,沉静之下是翻涌的暗流。
“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景帝要状元为聘,堵的是天下悠悠众口,这口就在这洛京士林之中,不踏入这圈子,不撕开这层‘烂泥’的旧皮,纵有千般手段,也难登金銮。”
“蓝姑,这洛京中文坛一道上,都有些什么人?”陈九的问话让蓝姑一怔,
“这个,难道园主您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我又不在洛京居住,您怎么说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咳咳。。”陈九尴尬咳嗽了一句,先不说他刚穿越过来三年,这三年全都在风月场所度过,哪里会认得搞文学的,
“园主,不是我说你,也不怪别人看不上你,看看您这个经历,妥妥的自作自受啊。”
蓝姑摇头苦笑,想到了陈九的盛名,要不是最近几件事让她有了改观,她才不会这么伺候在侧,
“既然知道我的历史你还问我,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
“那个,或许老朽知道一些!”李玄微举手,引得一阵侧目,陈九都笑了,
“这倒是奇了,你个搞风水的还知道这个?”
“公子,你可别看不起风水师,我们也是要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再者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情,也就您不学无术惯了,”
“得得得,你快讲,别扯我!”
李玄微沉思一下,娓娓道来,
洛京文坛,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派系林立,山头分明。
年轻一代才俊的声名,与其出身、师承、依附的势力以及实打实的文采息息相关,大致可分为以下几股力量及其代表人物:
清流领袖,号称“柳门双璧”。
柳明薇, 当之无愧的洛京第一才女,其才情早已超越闺阁范畴,诗词歌赋、经史策论无一不精,意境高远,文辞清丽,笔锋常带忧国忧民之思。
其父柳方正清名在外,更使她成为清流精神的象征。
林修竹,柳方正得意门生,被视为清流未来接班人。
为人清高自持,学问扎实,尤精经义注解与策论,文章逻辑严密,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但稍显刻板,缺乏惊才绝艳之笔。
与柳明薇并称“柳门双璧”,是公认的状元有力竞争者。
除了这双壁之外,还有玉京四公子,乃是勋贵势力的代表,安国公世子谢玉衡,兵部尚书之子王玄策,成安侯次子萧疆,富商沈家子沈星河,他们常聚于“揽月楼”、“金谷园”等奢华之地。
这两个派系属于朱门子弟,还有一个代表寒门学子的稷下学宫,这其中以顾恺之,苏子瞻为代表,都是寒门出的贵子,
当然,文坛并不仅仅是这么几人,我只是告诉公子这些有名的人物,如果可以踩一踩这几人,公子的文名就会被人熟知,
陈九听得点头,暗暗将这几人记在心中,他也知道这京中文人众多,大儒更是数不胜数,只是没想到年轻一代就出现了这么多有文名的人,
“那个什么琅琊书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陈九突然问道,这个书斋他以前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那里有个先生至今让他印象深刻,
“琅琊书斋?文若先生?”李玄微的脸色凝重,
“此人深不可测,我远观过他一次,有潜龙之象,他是洛京中为数不多我看不透的人之一。”
“你都看不透?”这下轮到陈九惊讶,
“公子,琅琊书斋偏安一隅,我觉得你跟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而且,文若先生眼光奇高,很少对外收学生。”
李玄微的意思很简单,咱们就是个烂泥,就别去考虑文若先生的事了,能踩着这几个玉京公子就够,没必要去跟高人较劲,
可他还是晚了,不知为何,陈九的目光中在听到文若先生的名字后突然亮了起来,怕什么来什么,
“就他了,我去拜他为师,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