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殿下!”
福公公脸色一变,慌忙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参见三殿下!”
“参见三殿下!”
门前瞬间跪倒一片!谢玉衡、王玄策等人脸上的得意和凶狠瞬间化为惊惶和恭敬,慌忙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汉白玉地砖。
孙队长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重重跪下,头埋得极低,再不敢抬起。
唯有陈九,依旧站着。
他微微侧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那道缓步走来的玄色身影——三皇子景宸。
景宸的脚步停在门内光影交界之处。
他并未看跪倒一片的众人,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如同两盏探照灯,平静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审视,落在了唯一站着的陈九身上。
目光在陈九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都起来吧。”景宸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听不出喜怒。
众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景宸的目光终于从陈九身上移开,落在了躬身候命的福公公身上,语气平淡:
“福公公,陈公子是父皇亲自下帖请来的客人,怎么?父皇的客人,连琼林苑的门槛都进不得了?”
福公公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腰弯得更低: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是老奴失察,未能约束好门禁,惊扰了殿下和陈公子!请殿下恕罪!”
“失察?”
景宸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目光却如同冰刀,缓缓扫过脸色惨白的孙队长和噤若寒蝉的谢玉衡等人,
“本王看,倒像是有人存心刁难,借题发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流席卷:
“孙队长,你身为苑门侍卫队长,职责所在是核验身份,维持秩序,而非仗势欺人,口出污言,肆意折辱受邀宾客!更遑论妄动兵刃!你可知罪?!”
“卑职……卑职……”
孙队长浑身抖如筛糠,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语无伦次,
“卑职该死!卑职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
“开恩?”景宸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你冲撞的不是本王,是陈公子。”
孙队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向陈九,涕泪横流,砰砰磕头:
“陈公子!陈九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猪油蒙了心!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小的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额头撞击在坚硬的汉白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便见了红。
陈九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的侍卫队长,那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面孔此刻只剩下卑微和恐惧。
他脸上没有任何快意,也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景宸,不知为何,这位三皇子一出现,他的心中就是一沉,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似乎在这一刻,自己遇到了天敌,
可怎么会呢?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子,大皇子他见过,并没有这种感觉,可他仅是一眼,就从三皇子身上感觉到了其身如渊,这是一种直觉,他的目光不断的扫过三皇子,想要找到那一丝根源。
景宸微微颔首,似乎明白了陈九的意思。
他看也不看磕头不止的孙队长,声音淡漠得如同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拖下去,杖八十,革除侍卫之职,永不叙用。”
“殿下饶命!饶命啊——!”
孙队长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内侍上前,毫不留情地捂住嘴拖了下去,只留下一路拖拽的痕迹和刺耳的呜咽声。
处理完孙队长,景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缓缓扫过谢玉衡、王玄策等一众勋贵子弟。
这些刚才还叫嚣得最凶的人,此刻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你们……”
景宸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身为勋贵子弟,不思修身养性,报效朝廷,反倒聚众滋事,言语刻薄,行市井无赖之举,丢尽祖上颜面!今日琼林苑雅集,本王不想见血,各自回府闭门思过,手抄《礼记·儒行》百遍,明日日落前,由各家父兄亲送至本王府上!”
“谢……谢殿下开恩!”
谢玉衡等人如蒙大赦,又惊又怕,慌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颤抖。
手抄百遍儒行,还要父兄亲送,这惩罚比打一顿板子更让他们颜面扫地,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和前程。
景宸不再理会他们,目光重新落回陈九身上。
那审视的意味似乎更浓了几分,但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疏离的温和笑意:
“陈公子受惊了,些许宵小,扰了公子雅兴,是本王御下不严,公子请随本王入内,雅集即将开始。”
他侧身,做了一个比福公公更加郑重、更具分量的“请”的手势。
灯火辉煌的琼林苑大门,如同巨兽敞开的咽喉,
景宸玄色的身影立于光暗交界处,如同掌控一切的棋手,
门前的风波看似平息,侍卫队长被严惩,勋贵子弟被震慑,三皇子亲自出面“主持公道”,并邀请陈九入内。
然而,陈九看着景宸脸上那抹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笑意,看着他伸出的那只邀请的手,心中警铃大作。
这看似解围的举动,实则是将他推向了更深的旋涡中心!
三皇子亲自相邀,将他抬到了风口浪尖的最顶端!
进入这扇门,等待他的,绝非风平浪静,而是比门前羞辱更凶险百倍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