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管的水滴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滴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凌霄闭上眼睛的瞬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完美掩盖了眼底的警惕。他能感觉到苏瑶悄悄将笔记本塞进枕头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蓝光透过棉质传来极淡的暖意，像层隐形的铠甲。
病房门被推开时，走廊的脚步声刻意放轻了。凌霄的耳朵捕捉到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 医生换了身便装，化纤西裤摩擦的声音与白大褂截然不同。他甚至能 “闻” 到对方身上的气味，除了消毒水，还有股极淡的金属锈味，与废弃工厂的通风管味道如出一辙。
“苏小姐，我来换药。” 医生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凌霄感觉到苏瑶站起来的动静，听到她强装镇定的回应：“他刚睡着，能不能轻点？”
“放心。” 脚步声停在病床左侧，距离输液架不到半米。凌霄的指尖微微蜷缩，数着对方解开输液管固定带的动作 —— 三根手指按住胶布，拇指轻轻一挑，这是专业护士才会用的手法，绝不是普通医生该有的熟练度。
药液替换的瞬间，股极淡的腥甜气味飘过来。凌霄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高浓度 x 物质氧化后的味道，比巷子里白大褂容器里的浓度低了很多，却足够激活他体内残留的能量碎片。他感觉到手心的皮肤下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有群蚂蚁在爬，那些散落的能量星火开始微微颤动。
“他恢复得比预期快。” 医生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第七次注射的副作用正在消退，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苏瑶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凌霄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肯定是握着笔记本的指节泛白，蓝色的三角形标记正在发烫。“医生，您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疑惑，“什么注射？”
对方轻笑了一声，笑声里藏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没什么。” 脚步声移向窗边，窗帘被拉动的瞬间，阳光突然涌进来，在被子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只是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体质真好，换做十年前，这样的低血糖至少要躺三天。”
凌霄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注意到医生拉窗帘的手指在颤抖，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 虎口的螺旋疤痕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与星尘大厦 47 层的红光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当光斑移到他手腕时，那些被冻结的银色颗粒突然在输液管里跳动起来，像听到了某种召唤。
苏瑶突然说要去打水，脚步声匆匆离开病房。凌霄知道这是她的信号，单独面对医生或许更安全。门关上的刹那，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像手术刀般精准地扫过眼睑、鼻翼、唇角，最后停在喉结处 —— 那里的皮肤下，能量碎片正在快速聚集。
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输液管的水滴声在回荡。凌霄数到第二十七滴时，医生终于动了。他没有靠近病床，而是走到墙角的通风口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黑色装置，轻轻贴在金属网上。装置启动的瞬间，股微弱的磁场波动扩散开来，屏蔽了手机信号的频率。
“实验体 73 号已苏醒，生命体征稳定。” 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像切换了人格，“能量残留值 17%，符合二次注射标准。建议今晚八点执行，地点照旧。”
凌霄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二次注射？难道他们还想继续用 x 物质改造自己？他屏住呼吸，感觉体内的能量碎片突然沸腾起来，那些被净化光流中和的 x 物质正在复苏，顺着血管往心脏聚集，带来熟悉的灼烧感。
“…… 张明那边已确认，聚能站启动时间不变。” 医生对着装置继续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风口的网格，“清道夫小队已就位，随时可以处理突发状况。守脉人的老头有点麻烦，不过他孙女在我们手里……”
后面的话凌霄没听清。“孙女在我们手里” 像根烧红的铁丝钻进大脑，他猛地想起苏瑶刚才匆匆离开的背影，难道这是调虎离山计？手心的刺痛突然加剧，那些聚集的能量碎片撞向皮肤，螺旋印记竟在皮肤下隐隐浮现，泛出淡绿色的光。
“呵。” 医生突然低笑一声，装置被迅速收回口袋，磁场屏蔽瞬间消失。凌霄感觉到对方的脚步声重新靠近病床，这次没有刻意放轻，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节奏与实验楼绿雾里的能量脉冲完全同步。
输液管的水滴声突然紊乱了。凌霄的睫毛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体内的能量还没完全汇聚，现在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只能继续装睡，等待苏瑶的信号，或者…… 等待对方先出手。
脚步声停在床头。医生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与 x 物质的腥甜形成诡异的混合体。凌霄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心，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印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要破茧而出的蝴蝶。
“别装了。”
三个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凌霄的耳膜上。他的心跳瞬间失控，那些聚集的能量碎片突然炸开，在皮肤下掀起微型的风暴。医生的声音带着嘲弄的笑意，继续说道：“从你睫毛颤动的频率，到喉结滚动的节奏，没有一处像真正睡着的样子。”
凌霄猛地睁开眼睛。
医生已经摘下了眼镜，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泛着淡绿色的光，瞳孔竟是螺旋状的，与他手心的印记一模一样。对方的嘴角勾起抹诡异的弧度，伸手掀开了他的被子 —— 在床单与手心接触的地方，淡绿色的光纹正顺着布料蔓延，组成完整的聚能站结构图。
“73 号实验体，或者我该叫你凌霄？” 医生的手指点在他的手心，那里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两人的脸照得惨白，“1987 年实验楼火灾那天，你被抱出来时，手心就戴着这个印记，和现在一模一样。”
凌霄的喉咙发紧。他想起防空洞深处老人的拐杖铜头，想起爷爷笔记里夹着的婴儿照片，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 —— 火光中，穿白大褂的人将金属碎片按在婴儿手心，绿色的液体顺着碎片渗入皮肤，在哭声中绽开螺旋状的光花。
“你是谁？” 凌霄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体内的能量正在快速汇聚，绿光透过皮肤，在被子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医生突然扯开衬衫的领口，在锁骨下方，个与凌霄手心相同的螺旋印记正在发光，只是颜色更深，像淬了毒的翡翠。“我是你的‘哥哥’。” 他的声音带着种扭曲的愉悦，“72 号实验体，唯一从注射中存活下来的半成品。”
输液管突然剧烈晃动，那些银色颗粒冲破苏瑶的蓝光屏障，在液体里凝成细小的螺旋。凌霄感觉到股寒意顺着血管蔓延，能量汇聚的速度突然停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别挣扎了。”72 号实验体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额头，“张明给你输的不是追踪剂，是激活液。今晚八点，当聚能站启动时，你体内的 x 物质会自动完成融合，到时候……”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72 号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匆匆按下接听键。凌霄趁机凝聚能量，手心的绿光突然暴涨，将对方逼退半步。
“什么？守脉人突袭了 47 层？”72 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废物！连个老头都看不住！” 他挂断电话，恶狠狠地瞪着凌霄，“算你运气好。”
凌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抓住手腕。72 号的手心传来刺骨的寒意，那些刚刚复苏的能量碎片突然熄灭，像被狂风扑灭的星火。“今晚八点，聚能站见。” 对方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不想让苏瑶变成下一个实验体，就自己来。”
72 号转身离开时，顺手扯掉了输液针。凌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体内的能量再次陷入沉寂，但这次他能感觉到，那些碎片的位置变得清晰可辨，像在黑暗中亮起的路标。
病房门被推开，苏瑶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爷爷他们动手了！我们得赶紧去星尘大厦！” 她的笔记本蓝光暴涨，在页面上投出 47 层的实时画面 —— 那里火光冲天，绿色的藤蔓与蓝色的能量流正在激烈碰撞。
凌霄坐起身，手心的螺旋印记重新浮现，这次不再是微弱的绿光，而是带着银白色的边缘，像被净化过的 x 物质。他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知道今晚将是决定一切的时刻。
“走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去会会我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