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平手足无措,看着他爹:“那,咱还报官吗?”
杨远信使劲儿揉揉眼,让眼里的血丝更耀眼一些。
实在不会演,只好想着老爷子走那天什么心情。
不想还好,一想心态更好了。
咱们家下边儿有人!
只好使劲儿想了想走了好多年的娘。
郭大厨媳妇瞅着,别老杨是要得失心疯吧,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的。
杨远信终于憋出了一丝泪光:“听我四叔的吧,就是可惜老爷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那么点儿钱,这真是飞来横祸,家里沾点儿值钱的都给摸走了。
除了扛不动的,就没剩下什么值钱东西。
儿媳妇本来就没几样首饰,还被连匣子都抄了底儿。
孩子奶奶除了手上的银镯子,其他首饰,连个耳钉都没剩下!
这是摸到床边儿上了啊!”
邻居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贼居然得了老爷们的真传。
那可真是贼过如剃啊。
杨四叔背着手勘查现场,下了结论:“来的不是一个贼,是俩!”
众邻居目光转移至杨四叔身上。
只见他伸出一根儿手指,直直的指向井边的水渍处:“俩人留下的草鞋印儿不一样大!”
那不一样大的草鞋印儿还能隐隐的看到走上了堂屋的台阶。
然后又领着转到西厢房跟倒座房夹道儿处的鸡窝边上,又伸出刚刚那根手指头:“估摸是翻墙的时候,家伙事儿掉下来一把。连鸡都给迷晕了!下手真狠!”
只见一把开了血槽的尖刀,正在鸡窝边上躺着,锃光闪亮的。
鸡窝里的几只老母鸡,现在看着晕了吧唧的,头顶头卧着嘴都不张!
杨四叔作总结发言:“来的不是纯偷儿,他还抱两门呐,随时准备着偷不成就抢!
这种刀,开好的放血槽,一刀下去,捂着嘴,一盏茶的功夫不用,人就活不成了!”
杨福平觉着后脖颈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虽说心里明白人是已经没了,可还是对昨天这么顺利的解决俩悍匪,有些后怕。
万一呢!
一念至此,看着福安的眼神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
这会儿福安已经跟他爷告完状了,满脸的不高兴,跟在福平身后,小声问道:“今儿还能吃上糖油饼吗?”
福平拍拍他膝盖儿上的灰:“放心吧,爹说过的话,就没有不兑现的时候!”
杨清河老爷子对着福平跟福安的家指点江山。
杨远信频频受教,众邻居啧啧称奇。
折腾到惯常上工的时间,再喜欢看热闹的也得出去挣嚼谷。
于是人都四散而去。
留到最后的杨四叔有些肉疼的看着杨远信:“都这样了,还有啥放不下的。咋样一天不是过,一会儿让你哥给拿20斤玉米面儿过来,这几天先顶上!”
杨远信谢过四叔,一咬牙一跺脚:“这日子,不能抠唆着过了,攒下的不定都是给谁呢!福平,福平,看看兜里还有多少钱,今儿咱们吃糖油饼!
不能光看着贼吃的满嘴油,咱们在家吃糠咽菜!
要省也是明天的事儿!”
杨四叔眨巴着眼,一时间不知道,这二十斤玉米面儿是送啊,还是不送!
福平拉着脸,苦大仇深的去买糖油饼了。
只有福安一个人高兴。
杨四叔背着手摇头往家走,边走边交代大儿子:“再加10斤玉米面儿,只当看福安的面儿上,家里都遭灾了,还任事儿不懂,就知道吃!
你远信兄弟这个老二啊,看样子得养一辈子啊!”
杨远宏跟在后面,低低的应了一声。
虽说被偷的是自家亲戚,可不知为什么。满怀同情的同时怎么还有些小庆幸呢!
这些个外人走完了之后,李水仙揪住杨远信不放:“厨房的白面呐?你扔地窖里了?”
杨远信忙纠正道:“你看看你,又忘了?是被偷了!被小偷偷啦!会捅人的那种!”
李水仙忙看看四周,小声道:“行啦,人都走完了,你赶紧的,面不给我,米也得给我啊,早上孩子还得吃饭呐!”
杨远信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李水仙:“今儿早上熬点儿小米粥吧,我记得还有点儿干枣,往里一放,不比大米粥香甜嘛!
米面那些个,得等两天,等两天!”
李水仙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准备去厨房做饭!
可刚走两步,回头狐疑的看着杨远信:“你最好没塞到不该放的地方!”
杨远信脖子抬的挺高,嘿,今儿早上石榴树上还来了个喜鹊,尾巴真长!
看着李水仙进了厨房,赶紧蹑手蹑脚的进卧室。
那两袋子米面,也没放到地窖里。
全在放棉被的柜子里团着呢!
趁着媳妇没看见,赶紧给掏出来!
结果刚掏出来个面袋子,就感觉耳朵一紧。
耳边传来了河东狮吼:“杨远信!你个败家玩意儿!这是能往被子里藏的东西吗?你都不怕养出来蛾子!”
隔壁林老师正准备上班儿,
听到李水仙的呵斥声,虽说听不清楚词儿,还是觉着颇为亲切,跟媳妇吐槽道:“我就说嘛,遭了贼哪有两口子不吵架的,你看咱们一走,估计屋里都开始全武行啦!”
······
糖油饼福平还是买到了手了。
石头有些食不下咽,红妞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挺矜持。
杨福平跟石头说道:“虽说丢了点儿东西,可你上学的钱,吃饭的钱,家里还是有的,你看,爷爷跟我,不还每个月开着工钱的嘛?
所以你们俩,不用担心家里过不下去!”
石头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爹,我指定好好学,以后吃上公家饭!
在咱家门口开个住巡所,绝对没有小偷敢来了!
哦,对了,学校说了,以后学费不收钱,收粮食!”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老师也得吃饭啊,就教育部那个抠唆样,大学尚且保证不了,别说小学了!
不过不停课的就是好学校。
福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在吃!
这会儿也吃了个八成饱,一碗小米红枣粥溜缝,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娘,鸡窝里的鸡是晕了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