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风呼吸一滞。
林逸风不懂围场政治赛事运营,本能感到危险气息弥漫。他脑中飞速闪过邓禄普弯的路肩,那里似乎积水特别严重,但旗语并没有特别提示。这种黄旗下的高速通过,本身就蕴含着巨大风险。
视线中,玛鲁西亚赛车高速接近邓禄普弯。
红白赛车,滂沱大雨中格外渺小脆弱。
朱尔斯·比安奇。林逸风认得这辆车,年轻法国车手。
下一秒,林逸风呼吸猛地停滞。
赛车像是被无形力量猛推,瞬间失去平衡。
轮胎与赛道之间,隔着看不见油膜,抓地力消失。
赛车不受控制滑动,方向盘急速反打,毫无作用。
这已非车手掌控,物理定律粗暴接管一切。
失去控制陀螺般,直冲缓冲区。
黄色吊车,庞大身躯停在那里,钢铁巨人般雨幕中格外突兀。
比安奇的赛车,目标明确,路径笔直,磁铁般加速滑向吊车。
速度惊人,丝毫未减。
所有目光聚焦红白赛车,看着它高速接近吊车。
没有轮胎摩擦尖叫,只有赛车划破雨幕嘶嘶声,单调冰冷。
撞击发生,没有预兆缓冲。
闷响,沉重压抑,震人心头。
声音非金属撕裂尖锐,非轮胎撞防护墙沉闷,而是更深邃绝望撞击。
钢铁撞击钢铁,血肉撞不可撼动巨石。
玛鲁西亚赛车车头,直接撞上吊车尾部,钻进吊车底盘下方。
巨大冲击力,数十吨吊车变换方向,仿佛被巨锤敲击。
赛车防滚架承受大部分力量,车头完全溃缩变形,碎片四散飞溅。
红白碎片,雨水中迅速冲刷,与泥水混杂,分不清颜色。
林逸风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住身前的栏杆。
现场死寂。刚才还喧嚣的看台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惨烈无比的景象惊呆。雨水依旧冰冷落下,冲刷着赛道,也冲刷着每一个目击者凝固的面孔。
林逸风感觉胸口像被无形的力量紧攥,呼吸困难。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一切太过骇人,超出了他对赛车事故最坏的想象。那破碎的赛车残骸,那静止不动的黄色吊车,散落在缓冲区里的碎片……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烙印在视网膜上。
赛道上,红旗挥动,比赛暂停。医疗车和救援人员飞速赶到现场,围住比安奇的赛车。气氛压抑到极点。只有雨声,远处传来救护车警笛。
林逸风呼吸急促,胸闷,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他感到眩晕,胃里翻腾。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微颤。他想起霍根海姆的雨战,那场让他几乎放弃赛车的事故。冰冷的雨水,失控的赛车,撞击的恐惧。所有感官记忆涌来,与眼前比安奇的惨状交织。
“冷静点,小子。”舒马赫的声音响起。这位久经沙场的车王,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赛车就是这样,荣耀与危险并存。但……这次,确实太糟了。”舒马赫的眼神看向赛道,深邃复杂。
林逸风脑海画面混乱、重叠。铃鹿赛道,大雨中撞向吊车的玛鲁西亚赛车。梅里贝尔滑雪场,雪崩下撞向舒马赫的岩石。两个场景,因为同样致命的撞击,诡异地融合。他仿佛看到舒马赫倒在雪地,头部流出的血染红洁白的雪。听到救援直升机螺旋桨轰鸣。
“啊……”林逸风抑制不住低呻,额头渗出冷汗。他感觉天旋地转,世界晃动。击中舒马赫头部的巨石,似乎变成了眼前冰冷的黄色吊车,带着死亡气息,向他压迫。
这就是赛车?这就是他为之疯狂,不惜与母亲决裂追求的梦想?父亲的担忧,母亲的眼泪和歇斯底里的反对,此刻如同海啸将他淹没。他们是对的?这是一条值得用生命去赌博的路?
他强撑身体,摇晃着离开看台。周围人群混乱,议论、哭泣、叹息。他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有那声沉闷撞击,眼前只有破碎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