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红,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包裹着林逸风。他站在阿尔伯特公园的围场之中,鼎沸人声如潮水般涌来。粉丝的尖叫声浪拍打着耳膜,闪光灯汇聚成一片晃眼的银河。比诺托在会议室里提及的引擎劣势,汉密尔顿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此刻都化作脚下蓄势待发的能量。林逸风指尖划过胸前跃马标志,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期待在他胸中翻涌。他将头盔按向面颊,一声低吼在心底炸开:属于我的时代,从这里开始!
SF70h赛车第一次在新赛季的赛道上嘶吼起来,那股豪情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取代。赛车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方向盘传来的反馈混乱而难以捉摸。一号弯,那个着名的右弯,每次重刹,车头猛地向下一点,破坏入弯节奏。更让他头疼的是9、10号组合弯,需要精确控制油门和转向的连续弯角,赛车尾部总是躁动不安,出弯时后轮抓地力仿佛被抽空,车身在失控边缘疯狂试探。
仪表盘上跳动的圈速,比队友维特尔慢了一大截。他抓起无线电,焦急地描述赛车状态:“罗伯托,赛车点头太严重了,特别是进一号弯。还有,9、10号弯,我快要抓不住它了,出弯后轮滑得厉害!”
“收到,Ethan。检查数据,尝试调整。”奇亚帕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能让他安心的成分。
练习赛间隙,林逸风坐在p房角落,试图冷静。舒马赫的幻影在他身旁浮现,比以往黯淡许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专注,Ethan。感受赛车的极限,不是你自己的极限。这台车有它的脾气。”
林逸风重新回到赛道,努力理解这台火红机器。一个高速弯中,他感觉已非常接近导师所说的“赛车极限”,车尾却毫无征兆地猛然向外一甩!他下意识反打方向盘,轮胎短促尖叫,赛车擦着草皮边缘滑过,险些失控。回到维修区,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维特尔那边,情况却好了很多。四届世界冠军的经验和对赛车近乎本能的理解,让德国人找到了与这台“烈马”相处的方式,练习赛成绩仅次于梅赛德斯双雄。巨大的对比,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林逸风心头。他明白引擎劣势对所有人公平,但维特尔显然将影响降到最低。
排位赛q3,阿尔伯特公园赛道气氛紧张到极点。林逸风抛诸脑后所有杂念,每一次呼吸都与引擎轰鸣同调。他将赛车每一分潜力压榨出来,轮胎在弯中发出痛苦呻吟。最后一弯,他逼迫太甚,右前轮轻微锁死,一缕青烟从轮胎上升起。
冲过终点线。奇亚帕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p6,Ethan。p6。”第六名。落后杆位的汉密尔顿超过一秒,甚至被排在第五的宿敌维斯塔潘死死压制。队友维特尔,以第二名成绩,与汉密尔顿并列头排发车。法拉利车队内部,那抹耀眼的红色与林逸风的黯淡形成了刺目的对比。他坐在赛车里,头盔之下,汗水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赛后混合采访区,气氛微妙。一位英国记者将话筒杵到林逸风面前,问题尖锐而刻薄:“林,法拉利选择你,是不是一个错误?毕竟你的队友在头排,而你……”
林逸风心中怒火“噌”地一下顶了上来。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深吸一口气,场下那个“围场音爆小子”的人格瞬间上线。他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对着镜头挑了挑眉:“嘿,伙计,一场练习赛和排位赛就想给我下定论?看来你们比我还急着看到奇迹啊。”他抬高音量,目光扫过所有记者:“别忘了,墨尔本只是开始,我的表演还没正式开场呢!到时候可别眨眼哦!因为一旦我开始,你们会发现,‘奇迹’这个词,不过是我的日常!”
周围一片低低的笑声和更为密集的闪光灯。一些相熟的记者甚至吹起了口哨。林逸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真正的考验,在明天。
正赛发车。五盏红灯熄灭的瞬间,林逸风起步异常谨慎,甚至保守。他牢记车队的叮嘱,避免在混乱的一号弯卷入事故。杆位的汉密尔顿顺利起步,如离弦之箭冲入一号弯,占据领先。队友维特尔起步稍慢半拍,经验老道的德国人在入弯前成功卡住身后的博塔斯,守住第二。林逸风在车流中稳住阵脚,名次没有提升,也没有掉落。眼看着前方赛车,包括维特尔那抹耀眼的法拉利红,在视野中逐渐缩小,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比赛进入中段,林逸风的噩梦开始了。轮胎衰竭速度远超预期,SF70h在弯中推头现象越来越严重,像一头固执的公牛,拒绝按照他的意图转弯。他尝试对前方的印度力量车手佩雷兹发起攻击,数次在dRS区域内咬住对方尾部。进入弯心,他咬牙切齿地试图压榨赛车极限,但每次出弯,后轮都像踩在肥皂上,牵引力瞬间消失,让他眼睁睁看着佩雷兹的车尾再次拉开距离。
雪上加霜的是,轮胎快速衰竭,后方红牛二队的赛恩斯越追越近,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他从无线电里断断续续听到车队为维特尔制定的策略指令,以及一些关于前方领跑集团的赛况。
第17圈,汉密尔顿率先进站换上软胎,试图通过undercut抢占先机。命运没有站在英国人这边,出站后的汉密尔顿被尚未进站的红牛车手维斯塔潘死死挡在身后。金色的头盔在转播画面中显得格外碍眼,汉密尔顿的节奏被彻底打乱。
林逸风咬紧牙关,与赛车的糟糕平衡性搏斗,同时关注队友进展。法拉利必然有所应对。第24圈,无线电传来维特尔进站的消息。林逸风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赛道边的信息板更新——维特尔出站了!成功了!他利用汉密尔顿被压制的时机,以及自己持续的快速单圈,在出站后抢在维斯塔潘和汉密尔顿之前,一举夺得领跑位置!
法拉利p房爆发出欢呼,那声音即便隔着引擎轰鸣和头盔,林逸风也能感受到。队友的成功,本应是激励,此刻却像一根更尖锐的刺,扎在他的心上。同样的赛车,同样的引擎模式,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轮胎快不行了!我守不住了!”林逸风对着无线电低吼,声音充满无力感和压抑的怒火。
“坚持住,Ethan,我们在计算窗口。”奇亚帕的声音依旧冷静,林逸风却觉得这冷静中透着一股不耐。
最终,方格旗挥动,林逸风仅以第七名冲过终点线。他将赛车缓缓驶回维修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维特尔高举奖杯,在领奖台上肆意喷洒香槟的画面。法拉利车队成员在p房外疯狂庆祝,那片红色的海洋,此刻让他感到窒息。
屏幕回放比赛决定性时刻:汉密尔顿第17圈率先进站,出站后被维斯塔潘阻挡的无奈;紧接着维特尔第24圈完美进站,出站后一马当先。解说员兴奋分析法拉利这次教科书般的进站策略,盛赞SF70h赛车在维特尔手中展现出的强大竞争力,尤其轮胎管理方面的卓越表现。维特尔比赛中段不断刷出的最快圈速,以及最终拉开汉密尔顿足足8秒的巨大优势,都在宣告法拉利的强势回归。
而林逸风,像一个局外人,在这一切荣光与喧嚣之外。赛场上那个冷静如冰的“冰人Ethan”面具,悄然碎裂,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沮丧和自我怀疑。
回到p房,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与比赛工程师罗伯托·奇亚帕的赛后复盘会议,充满了火药味。
“赛车的调校还是有问题,罗伯托。中段的推头太严重了,轮胎根本撑不住!”林逸风摘下头盔,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奇亚帕扶了扶眼镜,手中的数据表摊开:“数据显示,你的轮胎滑移率比塞巴斯蒂安高了百分之十五,尤其在中高速弯。或许……Ethan,你该调整的是驾驶风格。这台车需要更细腻的对待,而不是你在索伯的那种粗放的冲劲。”
“我的驾驶风格?”林逸风声音拔高,拍向桌沿:“在索伯,正是这种风格让我拿到了年度第三!”
“但这里是法拉利,驾驶的是SF70h。”奇亚帕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刺中林逸风的痛处。空气凝固。
舒马赫的幻影再次出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与严厉,直接在林逸风脑海中炸响:“小子,愤怒和借口只会毁了你!你需要的是冷静,是思考,更重要的是去理解这台机器,而不是对抗它!这是你唯一的出路。”话音未落,幻影彻底消失。
林逸风颓然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冰凉。就在此时,p房门口传来一阵低语,几个车队技师的目光不时瞟向林逸风,又迅速躲开。经纪人杰克·哈里森推开p房的门,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林逸风身边,压低声音:“Ethan,情况不太妙。”
林逸风猛地抬头,盯着杰克。
“车队那边,有一些……传言。”杰克·哈里森语气异常沉重,“有人说,如果接下来两场比赛,你的表现还是没有起色,法拉利可能会……考虑启用预备车手。”
预备车手!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逸风的脑海中炸响。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部,视线模糊,杰克·哈里森那张充满忧虑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