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张子舟在鸡叫声中准时醒来。
傅芸端着脸盆,走进卧室:“相公醒啦,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张子舟笑着应道:“好。”
家里人都在忙建设,自己出门早,所以早饭是单独的。
固定的四菜一汤,固定的时间。
他走出卧室,一家人都已经起来了。
老爹看起来容光焕发,正和姐夫在捆绑着独轮车上的东西。
估计是送往工地。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但,倘若有金窝银窝住,谁还愿意住狗窝。
张子舟赶紧问道:“阿爹,四合院怎么样了?”
“已经建一半了,估摸着年前应该能住进去。”最近喜事不断,老爹的嘴笑得合不拢。
“再请些工匠,越早住进去越好。”张子舟有稳定收入,心里有底气。
老爹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翁婿俩把手上的事干完。
姐夫推着独轮车,回头看张子舟:“阿弟,回头见。”
说罢,和老爹推出院子。
张子舟挥了挥手:“回头见。”
姐姐从书屋里出来,瞧见弟弟在门口,笑着喊道:“阿弟!饭菜已经送到你书房,快去吃吧。”
“哦。”
张子舟打了一个哈欠,进了书屋。
“丫头儿媳,快来吃饭吧,吃完去工地做饭。”
老娘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有的忙了。”
天际逐渐出现一个太阳,注定是个大晴天。
于是,一家人各干各的事,忙碌的井然有序。
吃完早饭,张子舟背上书箱,提上食盒,和吃饭的家人挥手道别。
信步走出小张庄。
张子扬果真在石拱桥的另一头等着,瞧见他:“哥儿,吃了吗?”
“吃了。”张子舟很自然的回了一声。
两个人汇合后,一起走向宗学。
张子扬边走边道:“我爷跟我说,他今天动员村人帮你建房子。”
“好啊,人多力量大。”族长的号召力,在当时非常给力。
“还有一件事,你还要去同学互助会么?”
“去,当然去。”
“族弟,我有句话不好听,但是事实。”
“我知道,不过县试没有名额限制,让大家都试一试没关系。”
“说的也是。”
张子扬看族弟自有分寸,便没有继续劝。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再过一个月,就是童子试。
二月初九,县试第一场。
平常不觉得,一旦手上有事,日子就过得飞快。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众人的帮忙下,张子舟一家的四合院终于落成了。
为了搬家,张子舟请了一天假,帮忙搬瓶瓶罐罐的到新家。
老爹老娘住正房,姐姐姐夫住东厢房,张子舟和傅芸住西厢房。
等把东西全部搬进去,已经到下午。
坐在内院,一家人都百感交集。
两个月多前。
全家还在钱的事发愁,为工作发愁,为张子舟的学业发愁。
回想过去种种,总有一种晕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老爹按捺不住激动,建议道:“按传统,搬了新家就得办酒席。”
这在当地叫“搬家酒”。
全家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张子舟趁机道:“爹,既然是请客,那岳父一家肯定要请的。我和傅芸去请,似乎更合适。”
傅芸顿时目露期待。
忙了有些日子,想回娘家看看。
老爹笑道:“这是应该的。咱们分工一下,我去请老族长,还有……”
接着,说出一长串亲戚的名字。
张子舟和傅芸一听,对视一眼,就知道老爹这是要大操大办。
姐夫适时问道:“爹,我家的亲戚,可不可以请一下?”
他和傅芸其实一样,作为上门女婿,老家的亲戚没少嘲弄他。
借这个机会,把老家亲戚请来,让他们开开眼。
自己也能在老家,狠狠的吐气扬眉。
老爹心情极好:“应该的!你和子钰去,挨家挨户的请。”
然后,把主意打到了巡检身上:“子舟啊,余巡检和你关系不错,你去请他吧。”
“爹,这事还是别麻烦他了。”张子舟笑道,“魏掌柜也别请,请老族长下午来,岳父一家我也是这样请的。”
老爹已经很信任儿子,便道:“行,就听你的。”
张子舟笑着想,老爹大操大办,自然是想在乡亲面前露一回脸。
但他想的是,他们一来,自己就得作陪,自己没这个空。
目前,最重要的目标,提升同学互助会的八股文水平。
要是互助会的学子都能在县试大放异彩,那才是真的长脸。
只是,张子舟没有想到,这场搬家酒,办的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因为即将参加酒席的,不仅仅是大小张庄的乡亲。
办酒席的当日。
娄渊来到巡检司,还和上次一样,身着百姓的便装。
瞧见余昌烈正在张罗礼品,娄渊很是意外:“余巡检,本县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官!”
“啊?”余昌烈挠头了,这东西不是送给他的。
又不敢说实情。
还是娄渊身边的新幕僚机灵,笑着递梯子:“余巡检,这礼品备的喜气洋洋,是打算纳妾还是送亲啊?”
余昌烈会意:“这是送给张子舟的。他家刚搬家,今天办酒席。”
“搬家啦?”娄渊笑道,“对哦,我去的时候,他家就在建房子。”
话音刚落,魏衡也来了,带着礼物来的。
一看到县太爷也在,他愣住了——这是咋回事?子舟没请我,也没请余巡检,却请了县太爷?
余昌烈对此心知肚明,赶忙道:“知县老爷,子舟没请我和魏衡,我们是自己去的。”
“这可怪了,你们和他关系不错,怎么会没请?”娄渊不解。
魏衡解释道:“我打听过了,子舟不在家,还在宗学。”
娄渊恍然大悟,原来是怕接待他们。
“来都来了,不管子舟在不在,我都应该去登门拜访。”娄渊扭头看向幕僚,“准备一些礼物,随我去张家。”
“是。”幕僚作揖。
另一边。
到了饭点,张子舟和以前一样走出课堂,准备去饭堂吃饭,然后和互助会的学子们一起学八股文。
然而,他刚出来,就看到山长傅崇和夫子傅岱,领着同窗们在课堂外面等他,个个衣衫整齐,笑容满面。
聪明如张子舟也懵了。
傅崇上前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在前面带路,去你家吃一顿。”
张子舟“……”
“看来舟哥儿是不欢迎大家。”身后,张子扬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有举业班的学子们。
“怎么会。”张子舟心里暖暖的,“饭菜管够,酒,一滴没有。”
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