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敏锐地察觉到李百惠的不自然,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这礼服都湿透了!穿着多难受啊!走,我们赶紧回寝室换一身衣服!” 她说着就要拉李百惠离开。
“不用了,瑶瑶。” 李百惠轻轻按住李瑶的手,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现在回去太折腾了,晚会快结束了。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舞台方向,那里,苏逸然正站在聚光灯下,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安安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安安在台下准备给她男朋友加油呢!”李瑶回答道。
李百惠说道:“那我们也出去吧!去看看夏安安的男朋友到底有多有才!”
李瑶看着李百惠强装无事的样子,虽然仍有疑虑,但也没再坚持换衣服的事,点点头:“也好,走吧,去听听压轴大戏。”
两人悄悄从后台出口绕到了观众席的后排,找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站定。
台上,叶璇笑意盈盈地问苏逸然:“苏逸然,听说你这次演唱的还是一首新歌,是真的吗?”
苏逸然握着话筒,目光扫过台下,在触及某个角落时微微一顿,随即迅速移开,脸上恢复了自信从容的微笑,点头道:“是的,这首歌叫《再见》,是我最近刚刚创作完成的,今天,是它的首唱。”
叶璇嘴角上扬,露出甜美笑容,对着台下观众说:“哇哦!新歌首唱!大家期不期待?”
“期待!” 台下回应热烈。
“好!那接下来,我们就把这璀璨的舞台,留给我们才华横溢、万众瞩目的——苏大才子!有请!”
叶璇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将舞台中央完全让给了苏逸然。
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苏逸然稳步走向舞台一侧,
李百惠刚刚表演过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光洁的琴盖,缓缓坐下,调整了一下话筒支架的高度,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礼堂内的灯光聚焦在他身上,将他俊朗的侧影投在身后巨大的幕布上,宛如一幅精心构图的剪影。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
十指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如同最灵动的舞者找到了属于它们的舞台。
指尖落下,一连串清脆、跳跃、带着明亮节奏感的音符如同山涧清泉般瞬间流淌而出,充满了整个礼堂!
“我去!苏逸然还会弹钢琴?!这水平…和刚刚的李百惠差不多了吧?” 台下后排一个男生难以置信的惊叹。
“我的天,他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长得帅,会挣钱,会唱歌写歌,现在钢琴还弹得这么溜?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啊!”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嘘!别吵!好好听!” 前排有女生不满地回头提醒。
这段前奏虽然不长,但那极具感染力的欢快旋律,如同拥有神奇的魔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礼堂,以苏逸然的钢琴为中心,声音迅速消弭下去,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聚光灯下那个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身影,等待着歌声的降临。
前奏结束,苏逸然微微侧头靠近话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爱情的起点,
都是最美的瞬间,
什么铁达尼的经典,
罗密欧跟茱丽叶,
那些最煽情的电影情节,
都说爱能超越生死离别,
曾经我们都很坚决,
爱了就不改变……”
他的声音无疑是迷人的,带着一种天生的故事感。
然而,在这欢快跳跃的钢琴节奏映衬下,那歌声里却像包裹着一层冰,隐隐渗透出一种难以掩饰、深入骨髓的悲伤。
那悲伤并不歇斯底里,而是沉甸甸的,如同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苍凉感。
欢快的音符敲打在听众心上,而那悲伤的歌词却像钝刀子,一点点切割着情绪。
“不要对我说再见
一句再见,
就结束这一切,
能否不要说再见,
你的再见说得那么明确,
怎么我和你之间,
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交接,
如果告别,能不能再见……”
强烈的反差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欢快的旋律像一层糖衣,包裹着歌词里苦涩的核。
这糖衣越甜,那苦涩便越显锥心刺骨。
正如那句古老的箴言:大悲无泪。
真正痛到极致时,眼泪反而流不出来。
用这样明快的节奏去演绎刻骨的离别,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糖,只会让那痛楚更加深入骨髓,弥漫到每一个音符里。
“我们的照片,纪录幸福到永远,
只是再幸福的画面,
只定格在一瞬间,
那些慢吞吞悲情的音乐,
早说过爱过之后就是离别,
早该相信那些预言,
我们也没有多特别……”
也许此刻只有夏安安明白苏逸然为何如此悲伤,但这并不妨碍其他听众也深深感受到了歌曲中弥漫的悲伤情绪。
此时的陆子昂眼眶早已泛红,他凝视着舞台旁的叶璇,心中压抑已久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一曲终了,苏逸然自己也深深沉浸在那悲伤的情绪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台下已有不少人触景生情,联想到自己心中那个难以忘怀的人,不禁泪流满面。
此时的李百惠,静静地站在后排的阴影里。
晚风从未完全关闭的侧门缝隙吹入,带来一丝凉意,拂过她胸前被水浸湿的布料,让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她从未谈过恋爱,对于歌词中描述的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离别,她无法感同身受。
她也听得出,苏逸然的钢琴演奏技巧虽然娴熟流畅,但比起她从小学琴、师从名家的专业水准,在细节处理和情感层次上或许还稍显青涩。
然而,这并不妨碍她被深深地震撼。
“原来…失去一个人,可以痛成这样?”
她心中默想,第一次对“爱情”这个抽象词汇产生了具象的、带着痛感的认知。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如此炽热,又如此伤人…或许…”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悄然滋生,“或许我也该…谈一场恋爱了?”
不是为了跟风,不是为了虚荣,而是想真正去体验一下,这种能让人写出如此动魄惊心歌曲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而此时的台下,不知是谁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再来一首!”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台下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叶璇见状,轻轻吸了吸琼鼻,赶忙走上台,笑着问道:“我们的苏大才子唱得好不好听?”
“好听!”台下的观众齐声高呼。
“要不要再来一首?”叶璇趁热打铁。
“要!”呼声愈发高涨。
反正苏逸然是最后压轴出场的,叶璇也索性跟着大家一起起哄。
苏逸然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又坐了下来,说道:“接下来也是一首新歌《星辰大海》,不过这首歌并非歌颂爱情,而是表达了对梦想的执着追求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然而,一曲唱罢,苏逸然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心中明白自己刚刚的解释似乎有些多余。
或许是因为歌曲的音调太高,演唱过程中需要声嘶力竭才能完美演绎,导致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点点哭腔(唱腔)。
再加上前一首悲伤情歌营造的氛围还未消散,这使得此刻的悲伤氛围更加浓厚。
而苏逸然之前的解释,在不少人心中,反而成了他故作坚强的表现。
比如此刻的夏安安,早已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而在会场最外围,靠近礼堂巨大拱门阴影处,有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与喧嚣隔绝。
她似乎来了很久,又似乎刚刚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