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然看着姜梦蝶眼中闪烁的水光,心中某处莫名地紧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他松开她的下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她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
然而,在苏逸然面前,她所有的愤怒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姜梦蝶拿起筷子,不再看苏逸然一眼,只是埋着头,狠狠地戳着碗里的那块烧鹅肉,仿佛那是苏逸然,咬牙切齿地咀嚼着。
“这才乖嘛!”
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苏逸然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公筷,夹起一块边缘煎得金黄酥脆的蚝烙,再次稳稳地放进了姜梦蝶碗里。
“这个蚝烙也不错,别光吃鹅肉,尝尝这个。”
姜梦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地、机械地将那块蚝烙夹起,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苏逸然看着她终于“顺从”地进食,心底却无声叹息。
他想起在姜梦蝶笔记本里看到的愿望。
他本来是想带姜梦蝶出来了拉近一下关系的,想到好像搞砸了。
看这情况,姜梦蝶对他的态度好像愈发的抗拒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还是得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了。
姜梦蝶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滑落颊边,遮住了部分侧脸。
她吃得很快,带着一种赌气的凶狠,但动作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优雅仪态,又与姜梦溪如出一辙。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鼻尖微微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看着,苏逸然的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烦躁感奇异地消散了些许。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看着她默默喝下一碗汤,苏逸然出于习惯,自然地倾身过去,拿起餐巾,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掉了嘴角沾染的一点汤汁。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姜梦蝶身体瞬间僵硬,抬眼撞进他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专注温柔的眼眸里。
那瞬间的反差让她心脏莫名一悸,飞快地垂下眼帘,掩饰住慌乱。
苏逸然擦完嘴角,将餐巾放回桌上。
“饱了?”
“嗯。”姜梦蝶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她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小腹,感觉有些吃撑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真的塞多了。
“那就走吧。”苏逸然起身结账。
姜梦蝶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潮韵轩”宁静的庭院,重新坐回那辆银色的AmG。
车子驶入游乐场停车场。
刚停稳,姜梦蝶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
苏逸然迅速下车,长腿一迈便追上去,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怎么?还想跑?我刚刚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
姜梦蝶猝不及防被拉住,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急:“你放手!我…我…”
“你要干嘛?”
“我要去洗手间!” 姜梦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压抑的羞恼。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苏逸然故意侧耳,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你是聋了吗?!” 姜梦蝶气得跺脚,声音拔高,“我说!我!要!去!洗!手!间!”
她简直要疯了,在车上就憋得难受,这混蛋还故意把二十分钟的车程开得像蜗牛爬,磨蹭了近一个小时!
“哦——” 苏逸然拉长了调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笑容。
“想去啊?亲我一下,我就放你去。”
呵,小样儿,还想跟我斗?
“你……!” 姜梦蝶盯着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被他那副无赖样子死死拿捏住。
苏逸然欣赏着她濒临爆发的羞愤模样,慢悠悠地补充:“或者,我亲你也行?你自己选一个?”
姜梦蝶死死咬着下唇,胸膛剧烈起伏,盯着他那张可恶的俊脸看了足足十几秒,最终,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认命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预想中的触碰并未降临。
她疑惑地睁开眼,对上苏逸然无辜又戏谑的眼神:
“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想要我亲你吗?想让我亲你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苏逸然!你别太过分了!” 姜梦蝶双腿下意识并拢,抓住他手腕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咬牙切齿地低吼。
苏逸然看着她羞愤欲绝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哎,脸皮怎么这么薄呢?”
话音未落,他忽然俯首,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带着温热的触感,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随即,他松开了抓住姜梦蝶的手。
姜梦蝶也顾不得跟他计较,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苏逸然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遗憾地啧了一声:“还是开快了。早知道就再绕城兜半个小时的。”
等苏逸然买好票,姜梦蝶也整理好情绪出来了。
下午的游乐时光,姜梦蝶明显比上午乖了许多。
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不再处处与他针锋相对,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从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上下来,姜梦蝶苍白的脸颊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紧抿的嘴角也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意犹未尽的弧度一闪而逝。
路过旋转木马区时,苏逸然敏锐地捕捉到姜梦蝶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追随着那些上下起伏、流光溢彩的木马。
眼神里有孩童般的微光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被压抑的向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苏逸然没有询问,直接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拉着她走向入口。
姜梦蝶被他拉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不会想玩旋转木马吧?”
“怎么?不可以吗?”
“这不是小孩子玩的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呢!我也还是个两百多月的小朋友啊!”
“噗……” 姜梦蝶一个没忍住,被他的不要脸逗得失笑出声,随即又立刻板起脸,“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陪你丢人!”
苏逸然没有松手,反而将她轻轻拉近一步,轻声说到:“走吧!就当陪我,我还从来没有坐过呢!”
姜梦蝶沉默了。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的话,无意中为她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小的时候,她也只在姜梦溪的记忆里看到她坐过旋转木马。
心里那份深埋的渴望,在“陪他”的借口下悄然松动。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再挣扎,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算是默许。
当两人坐上相邻的木马,随着轻快的音乐旋转起伏时,晚风拂过脸颊。
苏逸然坐在后面,清晰地看到前方姜梦蝶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看到她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风拂过发丝,看到流光溢彩的灯光在她发梢跳跃。
她嘴角那抹极淡却真实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意,让苏逸然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