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厨房推拉门被轻巧滑开,一丝温暖水汽,裹挟着浓郁香气,溢散而出。
白芷端着两个素白瓷盘,小心翼翼,平稳走出。盘子里,翠绿时蔬炒得鲜亮油润,嫩滑肉片裹着薄芡,在灯光下闪着诱人光泽。
精致围裙挂在身前,围裙系带在她纤细腰后系成一个蝴蝶结,衬得腰肢仿佛不盈一握。食物烟火气,似乎融化了她脸上惯有的冰霜,那清冷如玉瓷的肌肤,在暖光下透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她将盘子放在矮几中央,目光平静扫过沙发上的景年和桃祈,盈盈一笑。
“吃饭了。”
她声音依旧清冽,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客厅里因方才严肃话题而残留的些许凝滞。
“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菜。”
景年应声而起,脸上重新挂起轻松笑意。他并未走向厨房,只是对着那个方向随意抬了抬手,五指微张。
厨房内,几碟菜肴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平稳飘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稳稳落在矮几上,围拢着白芷最初端出的那两盘,瞬间摆满了一桌。
“哇哦!”
桃祈眼睛一亮,粉色瞳孔里映着满桌佳肴的光彩,她吸了吸鼻子,慵懒撑起身体,凑近矮几,
“都是很有特色的家常小炒呢,真香呀。白芷妹妹,深藏不露呀!”
她由衷赞叹,食物香气勾起她奔波一天的疲惫与饥饿感。
白芷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景年身上,眼里带着一丝暖意:
“都是景年教得好。”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真实的肯定。
景年嘴角微扬,带着点小得意:
“是我们家的白芷厉害,厨艺天赋很高,一点就透,学得快。”
“喂喂喂,打住,打住!”
桃祈立刻夸张地捂住心口,身体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做出一副被“闪瞎眼”的模样,
“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撒狗粮?姐姐我还没开动呢,光闻着这狗粮味儿就快饱啦!”
她眨眨眼,粉色短发随着摇头动作俏皮晃动,语气带着揶揄。
三人围着小矮几,盘腿坐下。景年从葫芦里取出三箱饮品,这并非寻常果汁,而是各色晶莹剔透的果酒,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橙、石榴红、蜜桃粉等诱人光泽。
“难得相聚,”
景年拿起一瓶蜜桃味果酒,拇指一翘,利落弹开瓶盖,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清甜果香弥漫而出,
“整点微醺的感觉,助助兴,怎么样?”
他笑着,将瓶子递给桃祈,又拿起一瓶琥珀色的递给白芷,自己则选了石榴红的。
“这么多?”
桃祈接过瓶子,指尖感受着玻璃的沁爽,挑眉看向景年,
“景年弟弟,你确定只是微醺?怕不是打着灌醉姐姐我的主意,好酒后乱性吧?”
她故意拖长调子,身体微微前倾,领口随着动作敞开一丝缝隙,露出精致锁骨。
景年失笑,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深红色泽如同宝石:
“以醉酒为由,行不轨之事,只有内心腌臜的小人才做得出来……”
他举起杯,眼神清澈坦荡,带着少年人的意气,
“我景年,行得正坐得端,正人君子一个。就算醉成烂泥,也绝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好好好~”
桃祈咯咯笑起来,也给自己倒满一杯,桃色酒液在杯中荡漾,折射她妩媚的笑容,
“姐姐信你,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她特意加重那四个字,尾音上扬,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景年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举起酒杯:
“来,庆祝木叶村再添一员得力干将——桃祈!”
他声音清朗,带着真诚的欢迎。
白芷也默默举起她那杯琥珀色的果酒,乌黑瞳孔在酒液的映衬下,显得深邃了些许。桃祈笑着,将酒杯高高举起:
“干杯!”
“叮!”
三只杯子在空中清脆碰撞,发出悦耳声响。
微凉酒液滑入喉间,带着水果的香甜和恰到好处的酒精刺激,驱散炎炎夏日带来的些许燥热。
桃祈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脸颊微微泛红,吹弹可破:
“哈……这大热天的,喝口果酒真是爽快!只是……”
她晃了晃还剩大半的酒水,指腹摩挲杯壁,感受其中温度,
“这酒是好酒,可惜不够冰凉,要是再冰一点,口感一定更好。”
白芷闻言,放下筷子。她白皙脸颊也因这第一口酒,而染上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粉色。她伸出素白纤手,对着全部果酒,轻轻一挥。
刹那间,一层薄薄的晶莹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所有酒瓶和杯壁。寒气丝丝缕缕,升腾而起,杯中酒液变得更为清冽剔透,仿佛刚从冰窖中取出。整个客厅的空气,变得清凉湿润,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度。
“哇哦!”
桃祈惊喜地拿起自己那杯蜜桃酒,指尖触碰杯壁,冰凉触感让她舒服地喟叹一声,
“还得是冷凝共鸣属性啊!白芷妹妹,真羡慕你的能力。”
她迫不及待抿了一口,口感冰爽清凉。她惬意地眯起眼,满脸享受。
景年也端起自己那杯,啜饮一口,冰凉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舒爽。借着这份微醺的惬意和放松,他放下酒杯,目光不经意转向白芷,语气随意:
“白芷,‘强化丸’能实现量产了吗?”
他将话题转到科研上,却没有太多严肃情绪,仿佛只是饭桌上的闲聊。
“嗯。”
白芷简洁回应,取出葫芦,指尖一划,一个琉璃小瓶出现在她掌心。
瓶身不过拳头大小,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上百颗乌黑药丸。这是「调频丸」的改良版——「强化丸」。
服用后,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增幅人体基础属性,速度、力量成倍暴涨,效果持续整整24小时。其价值,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
“这是什么?”
桃祈好奇凑近,仔细打量瓶中的小黑丸,黑色外表下,几道银纹若隐若现,奇异光芒在其中流转,令人迷醉。作为前边防所长,她对各种强化药剂并不陌生,但这种外观奇特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我们木叶村未来的王牌产品,也是最大的摇钱树。”
景年拿起小瓶,对着灯光轻轻晃动,黑丸相互碰撞,发出细微鸣响,
“它能显着提升共鸣强度,效果立竿见影。桃祈,你说,这样的东西一旦投放市场,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桃祈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职业性的警觉:
“东西是好,但景年弟弟,你想过没有?万一这宝贝落到敌人手里,被他们用来强化军队,反过来攻打我们木叶村怎么办?”
她身体微微前倾,粉眉蹙起,
“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放心,我留有后手。”
景年将小瓶放回白芷手中,动作沉稳,
“这‘强化丸’,还有一个隐藏特性。”
他迎上桃祈探究的目光,声音压低,
“凡服用过此丸者,十年之内,只要我心念一动,便可瞬间切断其共鸣能量的凝聚。让他们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施展分毫。”
他顿了顿,补充道,
“想要摆脱我的掌控,也要等十年后,药效消失,并且不再服用此丸。否则,他们别想在我面前使用共鸣能力。”
桃祈倒吸一口冷气,粉唇微张,眼中充满震撼与钦佩:
“景年弟弟,真看不出来,你城府如此深厚。”
她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这招,够阴险,也够高明。”
聪明如她,很快就洞悉这小小药丸背后蕴含的惊天布局。前期,此丸作为暴利商品揽尽财富;后期,则成为悬在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那些贪婪势力的军队大量服用,十年之内,所谓的精英部队在燎原军面前,将脆弱如纸。届时,燎原军肃清瑝珑罪恶的阻力,将大大降低。
“桃祈,你这么评价我可不对啊。”
景年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冰凉酒液让他眼神更加清明,
“古语有云:君子可以不用剑,但不能无剑可用。我身为执剑人,只要敌人不主动挑衅,我绝不会滥用这份力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瑝珑带来真正的安定,何来阴险一说?”
桃祈看着他坦荡的眼神,轻轻颔首,旋即噗嗤一笑,慵懒地晃了晃手中的蜜桃酒:
“好好好,你是君子,姐姐相信你的人品。”
她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试探,
“不过,你把这么重要的机密告诉姐姐,就不怕哪天姐姐叛变,把这秘密抖落出去,让你满盘皆输?”
没等景年回答,白芷再次有了动作。她指尖在终端上轻点,一台造型简约的仪器无声滑出,落在矮几中央。仪器莫约数尺宽,表面没有任何按钮,只有3个小小的指示灯。
“这是测谎仪,没人能在它面前撒谎。”
清冷声音响起,白芷介绍机器运作原理,言简意赅。
这台仪器,正是利用景年右眼的能力研发而成。它能通过捕捉目标对象说话时细微的本源频率波动,精准判定言语真伪。
木叶村招募的所有武者和共鸣者,都必须在这台仪器前立下忠诚誓言,任何心怀不轨者,都会被淘汰。
景年嘿嘿一笑,饶有兴致地看向桃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桃祈,你会背叛我吗?”
他的语气带着点玩笑,眼神却颇为认真。
桃祈慵懒靠在沙发背上,晃着杯中冰凉的蜜桃酒,粉唇微启,回答得漫不经心:
“不会。”
测谎仪的小巧指示灯亮起,是柔和而坚定的绿色光芒,表示没有撒谎。
景年摊手,笑容带着了然:
“所以,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仪器验证。能被今汐选中、委以重任的人,忠诚度早已经过层层考验。他对桃祈的信任,源自今汐的判断,也源自往日的相处。
桃祈似乎被测谎仪勾起玩心,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带着促狭笑意,直勾勾地盯着景年:
“轮到我了。景年弟弟——”
她故意拖长调子,
“你,喜欢姐姐我吗?”
“噗——咳咳。”
景年刚喝下的酒液险些喷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放下酒杯,有些狼狈地抹了抹嘴角,眼神飘忽,随即强作镇定地摇头: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测谎仪指示灯再次亮起,是醒目的黄色光芒,表示回答含糊其辞,或刻意隐瞒真相。
“哈?”
桃祈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粉色脸蛋因酒意和兴奋更显红润,
“你不是君子吗?君子就该坦坦荡荡,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敢回答?莫非……你心里有鬼?”
景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悸动,努力维持着“正人君子”的风度:
“君子不会说谎,但君子也有权保持沉默!”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扳回一城,目光转向桃祈,
“现在轮到我了。桃祈,老实交代,你有多大?”
桃祈笑容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
“没算过,不知道!”
语气带着点耍赖。
测谎仪再次亮起,是刺目的红光,代表撒谎。
“……”
桃祈看着那刺眼的红灯,翻了个白眼,无奈放下酒杯,
“好吧好吧,我比你大。”
然而,测谎仪的黄灯再次亮起,回答依旧不够明确。
白芷看看黄灯,又看看桃祈,眼里充满疑惑:
“为什么不是绿灯?桃祈你的生理年龄确实大于景年,数据比对无误。难道仪器逻辑判断出错了?”
“噗——哈哈哈!”
桃祈被白芷这副认真又懵懂的样子彻底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身体歪倒在沙发扶手上,
“白芷妹妹,你真是太可爱了。你果然没被知识污染过,纯真得让姐姐心疼。”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伸手拉住白芷的纤白素手,轻轻摇晃,带着怂恿的意味,
“好妹妹,机会难得,你也快问问景年弟弟,有没有什么你特别想知道的事情?”
白芷被桃祈拉着,身体微微坐直,清澈眼眸望向景年,里面似乎有无数疑问闪过,最终,一个最关心的问题定格脑海。
她微微抿唇,斟酌用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紧张:
“景年,你真的……完全信任我吗?”
这是她在心底反复推演,却始终无法得出绝对结论的命题。尽管景年多次言语肯定,但她仍需一份来自冰冷仪器的、不容置疑的证明。
景年迎上白芷目光,脸上笑意收敛,语气郑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是的,白芷,我完全信任你。”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测谎仪那柔和的绿光骤然亮起,稳定而持久。
白芷看着那抹坚定的绿色,仿佛一直紧绷的某根心弦骤然松开。她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一下。
再抬眼时,那总是缺乏表情的精致脸庞上,浮现一抹浅浅的月弯。如同初春融化的冰面下,绽放的第一朵花苞,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欣喜。这抹极淡的笑意,点亮了她清冷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
“哎呀!”
桃祈在一旁看得直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白芷妹妹,你怎么就问这个呀?大好机会,你应该问点更劲爆的问题才对。”
她凑近白芷,压低声音,像在传授什么秘籍。她那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白芷耳畔,令后者脸颊一阵绯红。
“桃祈!”
景年立刻出声制止,
“别把你污秽的知识灌输给她。这果酒都堵不住你这张嘴是吧?”
他拿起酒瓶,作势要给桃祈满上。
“好好好,你就宠她吧,以后被人欺负可别怪我。”
桃祈娇哼一声,身体软软地靠回沙发背,
“景年弟弟真是不解风情,白瞎了白芷妹妹这片冰心。”
她说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趁景年不注意,飞快地从葫芦里取出一个银色小扁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未知液体。她动作麻利,拧开瓶盖,迅速将里面的液体分别注入三人杯中。
“你加了什么?”
景年注意到她的动作,没有阻止,而是好奇询问。
“一点气泡水罢了,”
桃祈晃了晃手中的空银瓶,媚眼弯成月牙,
“增加点口感,让这酒喝起来更爽口。”
然而,那银色小瓶里装的是,二锅头与气泡水混合后的无色溶液,能极大提升酒精浓度。
她再次举杯,对着景年,脸上露出明媚又带着挑衅的笑容:
“景年弟弟~敢不敢陪姐姐干一杯?刚才那杯,可不够尽兴。”
她的目的很明确——灌醉景年。君子能保持沉默,但酒后能使君子吐真言。
景年看着桃祈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内心冷笑一声。开玩笑,他体质特殊,自喝酒以来就不知道“醉”字怎么写。怎么可能栽在桃祈手里?
他豪气地拿起自己那杯,豪言道:
“谁怕谁,来!”
两人碰杯,仰头,咕咚咕咚,竟真的一口气干完。
冰凉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烧喉,并一路烧到胃里,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随即又被果酒的甜香覆盖。
两人放下空杯,对视一眼。景年面色如常,眼神依旧清明。桃祈脸颊更红,眼神也略显迷蒙,但显然离酒醉还很远。
“呵,有点意思!”
桃祈舔了舔嘴唇,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她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厨房方向。她摇摇晃晃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盛汤用的大碗回来,“砰”的一声放在矮几上。
她拿起两瓶果酒和高度白酒,毫不犹豫,往两个大碗里各倒半碗果酒,又哗啦啦注入几乎等量的透明烈酒。浓烈刺鼻的酒精味瞬间盖过果香,弥漫在空气中。
“再来!”
桃祈将其中一碗推到景年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眼里燃烧着斗志,
“是男人就别怂,一碗定胜负!”
景年看着那碗气味冲天的混合液体,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硬着头皮端了起来。他瞥见旁边一直安静吃菜、小口抿酒的白芷。
白芷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也浮起明显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眼神比平时更加朦胧,像蒙上一层水汽,动作也略显迟缓。显然,不胜酒力的她,几杯果酒下肚,已有些微醺。
“白芷,”
景年带着点自己也未察觉的微醺语气,伸手轻轻拉了拉白芷衣袖,
“别光顾着吃呀,你也加入,一起喝点?咱就图个放松,解解乏。”
他晃了晃手中大碗,关切补充,
“放心,你喝一小口意思意思就行,我们喝我们的。”
白芷抬起迷蒙眼眸,看了看景年,又看了看面前那杯琥珀色果酒。她简单思考一会儿,轻轻点头,顺从地端起自己的酒杯:
“好。”
“这才对嘛!”
桃祈虽然端着大碗,但脑子还算清醒,立刻对白芷说,
“白芷妹妹,你随意抿一口就行,看姐姐我和景年弟弟决战紫禁之巅。”
“没错,放松一下,把烦恼都丢开!”
景年也大声附和,酒劲混合着豪情涌上来。
三人再次碰杯。白芷的小杯,轻碰景年和桃祈沉重的大碗,发出清脆又有些滑稽的声响。
“咕咚,咕咚!”
“嘶……哈!”
景年和桃祈如同壮士出征,仰头猛灌!
辛辣灼烧感,直冲天灵盖,胃里像点燃一团火。白芷则依言,只是小小地抿一口,冰凉微甜,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酒精是最有效的松弛剂,逐渐麻痹紧绷的神经。连日来的算计、压力、对吟霖的担忧,都被暂时抛到脑后。笑声变得更加肆意,话题也天马行空起来。
“白芷,辛苦你了……”
景年放下空碗,眼神有些发直,他拍了拍白芷的肩膀,语气带着点飘忽的关切,
“以后,别那么拼命……研究,慢慢来也没关系……”
“嗯。”
白芷心头一暖,轻轻扶住他摇晃的身躯。
桃祈也喝完了她那碗,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蜜桃,眼神迷离,身体软绵绵地靠着沙发,但职业本能依旧存在:
“对了……提醒你们……嗝……”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努力坐直一点,
“别等下喝多了……口无遮拦……小心隔墙有耳……”
她声音含混,却带着最后的警觉。
白芷闻言,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一闪一闪的红光,虽然醉意朦胧,但声音依旧清晰:
“放心吧,屏蔽器全功率开启中……”
此时,她声音又带着点软糯鼻音,与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
“任何恶意信号……进不来出不去……畅所欲言……”
说完,她似乎耗尽力气,身体微微晃了晃。
“那就好……嘿嘿……”
桃祈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她醉眼朦胧,看着眼神同样迷离的景年和白芷,一个好玩的念头冒了出来,兴奋喊道: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互相提问……谁不敢回答……就喝酒!”
她根本没等两人同意,抢先发难,手指颤巍巍指向白芷,舌头有点打结:
“白芷,你……喜不喜欢景年弟弟?”
白芷靠在沙发背上,黑长睫毛扑扇着,像在努力聚焦。她歪着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检索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最终才慢吞吞地回答:
“……不知道。”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迷茫。
测谎仪绿灯,柔和亮起。
“嗯?”
桃祈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绿灯,又看看白芷懵懂的脸,
“不应该是黄灯吗?测谎仪坏了?”
她伸手想去拍那仪器。
“我都说了……”
景年大着舌头,试图维持清醒,替白芷辩解,
“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纯洁的!你别瞎试探了……”
他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想到反击,也指着桃祈发问,
“桃祈……你的工资期望……是多少?”
桃祈被问得一愣,醉醺醺地掰着手指头,开始嘟囔着计算:
“普通人……一天的伙食费……600到1000贝币……一个月的话就是……嗯……”
她掰了半天,晕乎乎地抬头,报出一个数字,
“……那就3万贝币吧!”
她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做了个重大决定。
景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坐垫上滚下去,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猎犬佣兵团那些家伙,每人每月基础工资都是12万贝币起步。桃祈这位前边防事务所所长、现木叶高级顾问、未来的二把手,居然只要3万?!
他一边狂笑,一边偷偷打开终端录音。
桃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粉唇不满地撅起:
“你……笑什么?嫌……嫌多?”
景年擦了擦眼角泪花,一本正经:
“没、没什么,桃祈……我给你每月开4万工资,你……同意吗?”
“没……没意见!”
桃祈豪爽地一挥手,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好好好,现在就签合同。”
很快,两人将电子合同签订完毕。景年满意收起终端,录音铁证在手,合同签订完毕,未来桃祈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此时,一直安静的白芷似乎被这热闹气氛感染。酒精在她体内持续发挥着作用,让她平日里精密运转的思维逻辑,变得模糊而跳跃。
她抬起迷蒙眼眸,目光在景年身上逡巡,微微歪着头,带着一种天真的语气,慢悠悠地吐出一个让整个客厅安静下来的问题:
“景年……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景年:???
“噗~哈哈哈哈哈哈——”
桃祈爆发出比景年刚才更夸张、更惊天动地的狂笑。她笑得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捂着肚子,粉色短发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白芷……你学坏了呀……哈哈哈哈!景年弟弟……快回答呀!”
“我……选择喝酒。”
景年没有任何犹豫,新开一瓶果酒,仰头灌入喉中。
“哈哈哈哈!怂了怂了!”
桃祈拍着沙发狂笑。
白芷依旧歪着头,看到桃祈大笑,她懵懂的唇角也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酒精彻底统治神经。
笑声、调侃声、景年被呛到的咳嗽声、桃祈拍打沙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整个客厅。
困意无声无息漫涌,淹没最后一丝清醒意识。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渐低落,被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取代。
……
翌日。
铃声:妮可妮可妮~
“嗯~”
景年意识逐渐浮起。暖阳穿透阳台玻璃,轻柔洒落脸庞,带来融融暖意。
“妮可妮可妮~”
铃声聒噪不休。
朦胧中,景年感到身体被柔软重物压着,心脏骤然紧缩:
‘不会吧?真的酒后乱性了?!’
他猛地睁眼,带着祈祷,视线缓缓下移,衣物完好无损。
“呼——”
沉重吐息冲出胸腔,他侧头看向两旁。
桃祈与白芷,一左一右,如藤蔓缠绕,将他双臂紧紧搂入怀中,仿佛那是安眠的港湾。
桃祈一条白皙大腿,毫不客气地横压在他小腹之上,温软弹性的触感,随景年呼吸微微起伏。
桃祈侧脸紧贴他肩头,粉发散乱铺陈,几缕发丝黏在因酣睡而微张的唇边,呼吸轻柔悠长,带着淡淡蜜桃酒气。
白芷则枕着他另一侧肩膀,黑缎般的长发流泻,遮掩小半张脸。晨光勾勒出她鼻梁秀挺的线条,长睫如蝶翼栖息,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气息尽数褪去,只余下毫无防备的恬静。她手臂环抱着景年胳膊,指尖无意识蜷着,像抓住某种依靠。
两人熟睡的面容,在晨光中呈现出惊人的美感。桃祈的妩媚融化成娇憨,白芷的冰霜消解为纯净,呼吸交织,构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起。”
景年心念微动,无形力场温柔浮现,将两女稳稳托起,缓缓飘向卧室,无声落在柔软床铺上。
白芷在接触床垫时,无意识地翻身,蜷缩成更安稳的姿势。桃祈则发出一声模糊呓语,伸手抱住身旁的枕头,继续沉眠。
做完这一切,景年这才弯腰,拾起地上的葫芦,唤出荧幕——是一道语音通讯,陌生号码。他略一犹豫,指尖一划,同意通讯:
“喂?”
“您好,请问是景年先生吗?”
葫芦传来一个干练利落的女声,语气恭敬,却死气沉沉,没有活力。
“我是。你是?”
“我是莫塔里家族的赞妮,负责护送您的抵押物,‘时和岁稔’。”
“哦,原来是莫塔里家族。你到今州了?”
景年声音平稳,眼神却是一亮。前些日子,今汐把高额债务还清,莫塔里家族便承诺,会主动将时和岁稔送上门。
“是的,景年先生。我已抵达先行公约总部,在贵宾休息室等候。请问您何时方便前来接收‘时和岁稔’?”
对方语速适中,措辞严谨,透露出训练有素的专业性。
“我现在就过去,请等我十分钟。”
景年没有丝毫迟疑。
“好的。先行公约总部,顶层贵宾3号厅,期待您的到来。”
对方的回应,滴水不漏。
“嘟——”
通讯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