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到时候啊，这女娃娃不仅能给你干活，还能给你养老！”
“要是不养老也成，你就把她换彩礼，怎么找都不亏！呵呵呵～”
回答她话的不是瘦骡子，而是她儿子马六枝，那……暴躁的摔板凳的声音……
倒是瘦骡子眼前一亮，确实是昂，马三娘这话对着嘞！
那就养着吧！
说来也是怪，自从养了这个女娃娃，瘦骡子感觉自己运气都好了！
尤其是没几年就新国了，地主老财没有了，土地也集体了，到处都在宣传着人人平等！
嘿，他不人不鬼这么多年，现在也跟着平等了一回了，是个人了呢！
对比瘦骡子的欢喜，马奶奶这边就不大好了。
因为她一直做着皮肉生意，建国后就被举报，然后被拉去教育了。
她这块滚刀肉被教育的不在的时候，是二爹心情最好的时候。
大爹去捡尸，收骨头不在家，毛毛就来二爹这里看他劈竹丝，糊纸。
毛毛虽然干瘦干瘦的，可是性子确是乖乖的，尤其是也不多话，不多的能被当成哑巴。
说来毛毛这名字还是二爹给取的，因为她下巴偏右下的位置有个小米那么大痣，就这么点大，还硬是挤出一根富贵毛，所以这美好的名字就这样成了。
瘦骡子那可是满意的不得了，这个姓好啊！
当场就按着毛毛喊了他二爹，算是扒拉个亲戚。
虽然是被强制认的干爹，但是马六枝也没有反对，反而拿出五毛钱当见面礼。
那马奶奶回来后，就很自然的晋升成了奶奶。
当然，被教育后，变得沉默很多的奶奶在当时也顾不得这些杂事，而是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呜呜哭了好几天。
仿佛是哭尽了这一生无尽的心酸……
等马奶奶再次出来后，毛毛发现，她那从来没有扣好的扣子，系到了脖颈最上方。
大家伙儿的日子渐渐安稳了下来，频繁的运动教育也开始了……
马奶奶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在二爹店铺里帮忙，偶尔也会帮忙给二爹帮忙熬桐油，或者是裁剪下纸张什么的。
她对毛毛虽然言语上不好，但是瘦骡子不在，马奶奶也会搭把手帮忙照顾一下。
这一家子就这么抱着新的希望，不咸不淡的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
直到毛毛越来越大，二爹还是死活不答应成婚，他暴躁怒吼着马奶奶，“我不想生下小怪物，小杂种！”
马奶奶那天在地上坐了挺久的，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
自此，马奶奶反而对毛毛温柔了很多。
毛毛被三人当成了养老人，寄予厚望，根据马奶奶的人脉关系，毛毛早早就被送去当保姆挣钱养家了。
毛毛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怨恨，这种日子已经很好了。
可惜，小保姆的日子也没当多久，富户就跑了，据说是出国了。
紧接着大锅饭时代，吃饭不用钱的美好时代来了！
紧接着如同烟花一样短暂的美丽，就砰的一下，很快就又散了……
然后就是饥荒来了，一家子都给饿的眼冒绿光！
那年，天气特别特别的冷！
街上死人也越来越多！
瘦骡子的活越来越重，但是工钱却越来越少！
在一次出门收尸后，他就在没回来……
毛毛慌乱的去寻大爹，却得知他烧尸的时候一头栽进去了，跟尸体一块烧了！
恰逢二爹六枝儿这时不知怎的高烧了，马奶奶一拍大腿，抹了一把眼泪，就把毛毛拉去了乡下。
和找媳妇的人家换了一捧小米，还有二十斤红薯。
毛毛“嫁”的这户人家在马奶奶走后，为了威慑毛毛好让她以后知道听话。
所以，当天就把她打了一顿，又丢在猪圈饿了两天。
然后毛毛就没了……
1952年夏。
这年年朝鲜战争还没有结束，而全国有一大半的人是文盲。
但是，那年是个极为难得，风调雨顺的一年。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就是在5月里，进入了全国大扫盲时代！
毛毛此时和马奶奶在乌泱泱的人堆里，高高的坐在磨盘上，这可是个好位置！
此时，毛毛手里拿着一捆毛线撑在手腕上，马奶奶坐在她旁边，手不停的缠毛线球。
马奶奶老忙了，除了手，她的耳朵，她的嘴更忙！
忙着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说到高兴激动处，扯拽着毛线，就把毛毛给拽歪了身子，差点就被挤下磨盘。
人群中央，有两名年纪不大，身着绿衣服的同志，正扯着嗓子让大家安静安静！
可是奈何大家伙正扯淡的高兴着呢，根本不听他们斯斯文文的话！
铛铛铛铛！
一阵敲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居委主任那撕心裂肺的破口大骂的喊叫声，“他奶奶的！”
“让你们闭嘴，让你们安静，都他娘的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