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用一根特制的、更细更光滑的骨签(这是夏沫空间里自己原本的专业工具),以几乎可以忽略的力度,沿着玉璧和泥土的缝隙,如同进行最精密的微雕手术般,一点点地剥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主墓室只剩下夏沫轻微而稳定得呼吸声,以及工具与泥土、金玉接触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几乎浑然不觉。李教授和队员们围在旁边,从最初的怀疑、紧张,渐渐变成了纯粹的震撼和钦佩。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绝对的掌控力,仿佛这具沉睡千年的金缕玉衣,只认她这双手。
终于,那块精美的玉璧被完整无损地清理出来,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流淌。夏沫用宣纸仔细包裹好,挡在一旁的软垫上。她没有停下,继续转向更复杂的躯干部分网格。
“教授,”她一边清理,一边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解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金丝脆弱,不能硬拽,必须顺着它的编制走向清理,避免产生扭力。玉片承重点在中心,边缘极其薄脆,清理附着物时,着力点要尽量靠近中心,边缘只能用’扫‘和’吸’的方式。泥土的湿度要严格控制,太干易崩,太湿容易引发内部结构变化……”
她的话语,句句切中要害,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指南,却又带着试驾者才有的深刻洞见。
李教授听着,眼神越来越明亮,心中的疑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后生可畏的感慨。他意识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知青,身上藏着难以想象的、或许是家学渊源带来的深厚底蕴。
当夏沫终于将一片巴掌大小、金丝缠绕这几片玉饰的关键区域清理得清晰可见,展现出其令人窒息的精妙工艺时,她停下了手,轻轻舒了一口气。
“暂时只能清理到这个程度。下面的结构更复杂,需要更稳定的支撑环境和更长时间。现在需要整体加固,用石膏绷带分段灌注支撑体,连同下面的土层一起托起,运回实验室再继续。”
她的结论清晰果断,给出了下一步最稳妥的方案。
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着的、由衷的赞叹。李教授机动地走上前,看着那在专业处理下重新焕发光彩的金缕衣局部,再看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事的夏沫,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太好了!夏知青,就按你说的办!你……你真是帮了大忙了!不,时救了这件国宝!”
夏沫只是微微颔首,用棉花球轻轻擦拭一下指尖的微尘,目光再次投向泥土中那华贵而神秘的轮廓,眼神深处,是对历史的敬畏,以及一种与生俱来的、面对珍宝时的从容与笃定。
她刚刚展现的,不仅仅是技巧,更是一种仿佛早已融入骨血的、对待文物的虔诚与专业。
之前与之较真的刘翠兰,在下面刚开始下达命令的时候就惊觉,是自己肤浅了,还想着以专业压制对方,殊不知,从开始自己就是小丑,人家只是逗自己玩儿罢了。从那一刻开始,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张扬跋扈,开始懂得什么叫收敛了。
终于挨过了一个月,古墓的发掘工作接近了尾声。这次的古墓发掘中,共发掘文物100多件,包括青铜器、金银饰品、古钱币、和田玉等,物件五花八门,对于现下的考古工作有了很大的帮助。
夏沫在告别考古队的前一晚,京城来的考古教授亲自找到她,对她邀请道:
“夏知青,你的考古的专业知识我很认可,很多时候我都自愧不如你,老头子我厚脸皮真诚邀请你加入我们中央文物局,我会按照你的情况给你安排合适的职位,中央文物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李教授,多谢您的认可,我还年轻,还有一些我个人追求的东西,不想现在就被工作或某个身份束缚住。不过我向您保证,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李教授您尽管吩咐,只要跟文物的保护相关的事情我都乐意效劳。”
夏沫想得明白,如果自己进入体系内,里面的条条框框太多,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专业,那约束性太强了,不适合自己。她还是很大方的向李教授承诺,有需要她的地方她愿意帮忙。
一个月以来的相处,李教授也对夏沫的性格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她这么说不是推辞便只好收了心思,只想着日后还能有机会再跟夏沫共事。
命运的转轮就是这么奇妙,谁也没有想到,日后夏沫成了这个行业的翘楚,就连李教授都要对她刮目相看。其实只能说,李教授还没有见到夏沫真正的本事,如果了解后,他可能连招募她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由于整个文物发掘的过程都有记者媒体同志的跟踪报道,古墓的发掘,特别是金缕衣的发现着实给文物界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也是因为夏沫的原因,大家对古墓的发掘很是关注,连普通老百姓都对这古墓的发掘结果关心异常。
“李婶子,你们家报纸看完了吗?能借给我看看吗?哎呀,我听说古墓发掘很是顺利,收获不少,听说还挖掘到了百年难遇的金缕衣!”
“你李叔一大早就看过了,等会儿我给你拿去。嗯,你李叔告诉我了,说金缕衣可是国宝,那个小姑娘功不可没!不仅发现了古墓,对于处理金缕衣也是很有一套,连老教授都对她连连称赞,那姑娘是真不错!”
“哎呀,你们也都听说了啊,我还想着跟你们分享呢!听说这次古墓里面发掘出了上百件文物,那可都是上千年前留下来的,老祖宗们给咱们留下的文化遗产。
幸好被发现了,要不然被埋在地下,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腐烂没了,或者直接让盗墓贼发现到时候连毛儿都不剩下。也是那小姑娘单纯,没有藏私的心啊,听说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