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窑内,压抑的空气几乎凝成实质。隔离墙如同一条无形的鸿沟,将空间和人心都割裂开来。
得益于刘辩(刘彦)强行推行的严格隔离和卫生制度(勤洗手、饮用水煮沸、排泄物处理、口鼻防护),疫情似乎得到了初步遏制。老黄安然无恙,成为了“洁净区”唯一的同伴。而在“疫区”,三人的病情发展各异:
* **鲁大:** 身体底子最好,低烧持续两天后开始退去,咳嗽虽未止,但精神明显好转,胃口也恢复了些。他成了“疫区”内最安分的,对刘辩的隔离令执行得最彻底,甚至主动帮忙约束郑禹。
* **郑禹:** 病情最重,反复低烧,咳嗽剧烈带浓痰,浑身乏力,精神萎靡。持续的隔离和病痛折磨,让他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甚至有些偏执。他开始怀疑刘辩的用心,尤其是在看到刘辩和老黄在“洁净区”似乎“安然无恙”时,内心的不平衡和恐惧被无限放大。
* **唐婉:** 症状相对较轻,低烧已退,咳嗽轻微。但她心思细腻,身处压抑的“疫区”,听着郑禹的咳嗽和抱怨,看着鲁大的沉默,以及刘辩隔着隔离墙那日渐疲惫却依旧坚定的眼神,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危机并未解除,但隔离带来的副作用开始发酵——**人心浮动**。
矛盾首先由郑禹引爆。
这天傍晚,刘辩隔着隔离墙传递进煮好的、加了替代草药(蒲公英、鱼腥草)的汤药和粟米糊。郑禹喝了两口寡淡的糊糊,看着碗里黑乎乎、味道古怪的药汤,又听到“洁净区”刘辩和老黄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其实是在讨论明天去哪里找更有效的草药),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刘彦!”郑禹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带着浓重的怨气,打破了土窑内压抑的寂静,“这药…这药到底有没有用?!还有这糊糊,清汤寡水!你是不是…是不是把好的都留给自己和老黄了?!”
这话一出,窑洞内瞬间死寂。连咳嗽声都停了。
鲁大皱眉,瓮声道:“郑禹!你胡说什么!公子和老黄在外面奔波找药找食,还要伺候我们三个病秧子!你…”
“伺候?”郑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隔离墙,“把我们关在这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像对待瘟神一样!用这些不知所谓的草根树皮糊弄我们!他自己呢?和老黄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说不定他根本就没病!这‘疫气’就是他自己招来的!不然他怎么懂那么多‘隔离’的歪理邪说!洛阳城里那些方士,就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郑禹!你放屁!”鲁大怒不可遏,想站起来,却一阵头晕。
唐婉吓得小脸煞白,连忙拉住鲁大的胳膊:“鲁大哥别动气…郑先生他…他是病糊涂了…”
隔离墙外,老黄气得浑身发抖:“郑禹!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公子为了你们…”
“老黄!”刘辩抬手,制止了老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平静。他走到隔离墙的传递口前,目光锐利地穿透缝隙,直视着里面情绪激动的郑禹。
“郑禹,”刘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窑洞内所有的杂音,“你说我留好的?我们有什么‘好的’?是外面冻得硬邦邦的粟饼?还是漫山遍野挖来的、连猪羊都不一定吃的草根?你说这药没用?那你告诉我,除了这些‘草根树皮’,我们还能用什么?去城里请郎中?还是你有灵丹妙药?”
郑禹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怨气未消,梗着脖子:“那…那为什么你和老黄没事?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这不公平!”
“公平?”刘辩冷笑一声,“‘疫气’杀人时,可曾讲过公平?洛阳城十室九空时,可曾有人讲公平?!我和老黄没事,是因为我们在疫气刚起时就强行隔离!是因为我们每次接触你们的东西后都拼命洗手!是因为我们喝的水都冒着滚沸的气泡!这些,就是你们眼中‘神神叨叨’的歪理邪说!这些,就是保住我和老黄暂时没染病的‘灵丹妙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以为我愿意把你们关起来?看着婉儿受苦,看着鲁大强撑,看着你在这里怨天尤人?!我比谁都希望你们立刻好起来!但‘疫气’不会因为你的抱怨就消失!隔离,是眼下唯一能救你们、救我们所有人的法子!你想死,可以!打开墙,你现在就出来!但你别拉着婉儿和鲁大陪葬!也别连累外面给你找食找药的老黄!”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尤其是提到唐婉和鲁大,以及“陪葬”、“连累”这样的字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郑禹心上。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他看向身边脸色苍白、眼中含泪的唐婉,看向虽然愤怒却依旧守在隔离线内的鲁大,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涌了上来。
刘辩没有停止,他拿起郑禹那碗还没喝的药汤,当着所有人的面,仰头**喝了一大口**!那苦涩、古怪的味道让他眉头紧皱,但他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看到了吗?”刘辩将碗放回传递口,抹了下嘴角,“这就是你怀疑我下毒、怀疑我留好药的‘证据’!我和你们喝的是同一种药,吃的是同一种食!我若有灵丹妙药,何至于让自己和老黄也终日以草根树皮果腹?!”
这一举动,彻底击碎了郑禹所有的猜忌和借口。看着刘辩毫不犹豫喝下那难以下咽的药汤,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和羞愧瞬间淹没了郑禹。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草席上,对着隔离墙的方向,涕泪横流:“公子…公子!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被‘疫气’吓破了胆!我…我不是人!我该死!”他一边哭喊,一边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
鲁大和唐婉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五味杂陈。鲁大更多的是对郑禹的鄙夷和对刘辩的敬佩。唐婉则看着刘辩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身影,看着他为自证清白毫不犹豫喝下苦药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
刘辩没有理会郑禹的哭嚎,他的目光扫过“疫区”的三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疫气未退,隔离继续。药,必须按时喝。食,必须尽力吃。不想死,就给我打起精神来!鲁大,看好他。婉儿,照顾好自己。”他转向老黄,“老黄,把药和糊糊递进去。”
这一次,传递过程异常安静。郑禹颤抖着接过碗,再不敢有丝毫怨言,默默地、大口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汤和寡淡的糊糊,仿佛在吞咽自己酿下的苦果。
一场由猜忌和恐惧引发的内部危机,在刘辩冷静的应对、有力的驳斥、特别是那以身试药的决绝行动下,被强行平息。经此一事,刘辩在团队中的**权威**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初步确立**。
* **郑禹**彻底被慑服,从质疑者变成了敬畏者,甚至带着恐惧的顺从。
* **鲁大**对刘辩的忠诚更加死心塌地,视其为主心骨。
* **唐婉**的信赖中增添了更深的情感羁绊和依赖。
* **老黄**则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
然而,刘辩的脸上并无多少轻松。他默默走到窑洞口,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平息了人心浮动,只是暂时稳定了局面。唐婉虽然症状较轻,但低烧反复,始终让人揪心。真正的威胁——那无形的“疫气”,依然如同悬顶之剑。权威初立,但更大的挑战和更重的责任,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