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尚枳低着头，拖着脚腕上的铁球跟在尚守身后。
当她一不小心撞上突然停步的男人时，膝盖已先于意识重重砸在地上。
“请恕罪!”
额头紧贴地面，她能感觉到腰间一轻——横刀被抽走了。
“要收走我的武器吗？”
她的心脏骤然下沉。
“铮——”
金属清鸣响起。
尚枳猛地抬头，看见尚守的指尖悬在刀身上方三寸处缓缓下移。干涸的血迹如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原先雪亮的刀锋。
“武器是你唯一的倚仗。”他将刀递还，“见血不拭，终成废铁。”
指尖相触的刹那，脚镣“咔嗒”一声解开。尚守将铁链抛给管事，转身离去。
“……多谢师父。”尚枳轻声道，握紧横刀走向幽暗的甬道。
尚守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别叫我师父……”
……
血与沙的气息扑面而来。
圆形斗兽场堪比小型城池，并且为了保护观众，场边还设有灵力保护罩。
观众席上的华服权贵们兴致缺缺，反而是在她后出场的一个人引起了他们的一片哗然。
离得太远她听不清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但是据她自己的观察——这人浑身和脸上都很脏，无法判断年龄，但是看他的身形应该是比她大，眼神中只有麻木的杀意，他已经是这个斗兽场里最“标准”的斗兽了。
“咚咚!!”两声鼓声响起，二十浑身灵力暴涨猛然冲刺近身。
“锵!”迅速一刀砍中二十右臂的尚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人竟然修有强化肉体的功法!
“啊！”一记重拳砸在她的腹部，这样猛烈的疼痛让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速度之快让她连凝聚灵力盾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知道那个记录她斗兽仪式的管事有没有将灵力操控这件事上报给场主。
并且从尚守对刘什说的话中能推断出来这场比赛那个场主也在关注着。
所以她决定为了以后逃跑计划的实施，最好还是不要使用灵力操控而引起其的注意。
“嘭!”稍一分神下一拳就直轰向面门！尚枳偏头闪避，拳风擦过颧骨，将地面砸出蛛网状裂痕。
翻滚起身时，喉间涌上腥甜——两颗臼齿混着血块吐在沙地上。
她又迅速后撤几步，面对二十凶猛迅速的攻击只能堪堪用刀身抵挡，随后反应欠佳，被一拳又正中面门。
“不会吧，这次结束的这么快吗？”
“这新人能不能坚持久点？”
“……”
观众席上众人议论纷纷。
“呃!”脑部遭受重击，尚枳头往后仰直接昏厥过去，但是强烈活下去的意愿让她强硬的把翻过去的眼睛下一秒又恢复原位。
迅速下蹲躲开攻击并稳住身形，她吐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眼神彻底冷静下来。
这些打她可不是白挨的，她已经看出来这人的突破口在哪里，如此思考着尚枳直接提刀蓄力，主动接近了二十。
“锵!”攻击毫不意外的再次被挡下，这同时证实了她的想法——二十的功法肯定只能使肉体部分金属化，要么就是只能在双臂上生效。
而且他一直运转功法，同等境界她几乎未消耗灵力，她只要能抓住机会!
话虽如此但是她还是挨打居多，而且一直用横刀抵挡攻击让她的整个手臂都震得生疼。
之前和双尾豹的战斗留下的伤口再次裂开，旧伤未愈，又再添新伤。
完完全全的处于劣势。
尚枳先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在最好的观影包厢里，一个穿着绣金绛紫色的长袍，披散着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撑着下巴，正兴致颇高的盯着场上的尚枳。
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尚守，葛文指尖轻点琉璃盏，“啊呀，你的徒弟完全不是二十的对手，不担心吗？”
“让您费心了，但她只是属下为您培养的斗兽，是死是活属下并不会过多在意。”尚守低下头弯下腰，语气恭敬的反驳道。
“嗯……让这场决斗更有看点吧。”葛文的嘴角微微上扬，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
……
“嗬!嗬!嗬……”
尚枳每次的呼吸都卷起一股铁锈味。
而对面的二十同样也气喘吁吁，额角青筋暴起——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顽强的对手！挨了那么多记重拳，竟还能站着，简直像只打不死的蟑螂。
殊不知尚枳已经差不多到达极限，她一想到自己会在此丧命，她的心脏就疯狂跳动，一股热血冲进大脑，让她快要昏死过去。
同样畏惧着尚枳那精准异常刀法的二十突然笑了起来。
不好！
尚枳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已掏出一个琉璃瓶仰头灌下。
空瓶落地，残余的液体在沙地上泛着莹蓝微光——
“灵液!？”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居然给斗兽用这么珍贵的下阶灵液，葛文这家伙是疯了吗？”
“但是也有一场好戏看了。”
……
喝下灵液后不仅补充了二十所消耗的那些灵力，而且尚枳感受到一种来自境界碾压式的恐惧。
这家伙可能会晋升成武者境末期，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那就主动出击!”尚枳强提一口气，横刀直刺！
佯攻下盘的假动作后，刀锋陡然上挑，又直取咽喉！
“锵!”
火星四溅之间，攻击其被轻松挡下，而尚枳不给他反击机会，连续十几刀如暴雨一般朝他的要害砍去。
“锵锵锵——!”
金属交击声震耳欲聋，观众席上的众人不禁都坐直了身子。
尚枳感觉到刀越挥越轻，之前那怎么也抓不住的关键此刻近在咫尺。
她看着眼前这人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禁在心中提醒——过于轻视对手可是会丧命的!
他突然单手攥住尚枳的刀刃，猛的往前将她拽近过来，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为了更加暴力和满足观众想看的血腥场景，他将狂暴的灵力附在拳头之上进行攻击强化，一拳轰向她的腹部!
“嚓!”如他所愿的大量鲜血四溅，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自己的腕关节暴露在外和地上的几根手指。
“……什么!？”
“完美的计划。”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在防御时认为她的攻击依旧瞄准的是他的头，于是弱化了双臂上的防御……他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的双臂。
“你的败因就是你的轻敌和自大!”
尚枳立刻旋身挥刀，挥刀砍向二十的脖颈!
“咔!”
二十竟浑身发狠的一口咬住刀刃，放弃防御后全力凝聚在断腕处裸露的锋利骨头。
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用左手还剩的几根手指掐住尚枳的脖子把她压倒在身下，右臂向着她的心脏处直刺下去!
“我只要还活着就没输!!”
“啊啊啊!!”二十的齿间已经渗出血来。
刀光闪过，他的头被斩成两半的同时，锋利的骨刺也狠狠的扎进尚枳的身体里。
“咳……”脑浆混着鲜血泼洒在尚枳脸上，她咳着血沫仰面倒下。
肺被捅破了……
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她颤抖着斩断嵌在体内的骨刺，却听见观众席上的哄闹 ——
“同归于尽？老子押了十颗灵石啊！”
包厢里，葛文阴沉着脸捏碎了琉璃盏：“浪费我一瓶灵液……”
“属下这就处理。”在比赛中死了的人会把他们的尸体全部集中到万骨坑中，尚守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
“……等一下。”葛文伸手拦住想要离开的尚守。
他的手指点着一旁的桌子思考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
“这家伙凭自己的计谋掌握了胜负，虽然因为经验不足被二十反杀，但是还不错嘛！”
“尚守，去留他一条小命吧。”葛文从手指上的储物戒指里摸出一枚青玉药瓶抛了过来。
“遵命。”尚守拿着药立刻向尚枳赶去。
尚守领命离去后，葛文眯起紫瞳，指尖轻叩座椅扶手。
“连自己的刀法都传给这个家伙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