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邸中逃出去的尚枳,听见身后传来的巨大打斗声心越来越沉,她想起了尚守的那句话——“至少你要活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在这样说!?我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为什么每次却都是别人来替我实现!?”
“……是因为我太弱了。”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弱小之上,所有她不愿的人的死,所有阻碍她的东西,所有经历的痛苦……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弱小带来的。
“咳!”一口淤血呛出喉咙。残缺的左腿在奔跑中不断抽搐,灵力枯竭的经脉像被千万根钢针穿刺。但她不能停,葛文的传讯符此刻肯定已化作满天星火,那些嗜血的猎犬正循着血腥味扑来。
于是为了逃出的概率更大,她一瘸一拐的避开人,来到茅草屋所处的森林这里。
树影交织,虫鸟啼鸣,对现在这种状态的她十分有利……
直到身后很快传来追兵的声音前她还是这么想的。
“就在前面!”
“抓住她就可以向场主大人要赏了!”
“……”
嘈杂的声音传进尚枳的耳朵,但是她发现只有三个人找了过来,想必是因为还要留两个去看着其他斗兽,这样一来她的逃跑计划还是有希望的。
“呼——呼——”大口的喘息着,尚枳跌跌撞撞的往树林密集处躲。
这样逃亡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出神只是一瞬间尚枳就被猛的绊了一下,她踉踉跄跄的刚稳住身形,头顶就立刻传来“邦”的一声。
“!”一把匕首正插在树干上不停的摇晃着。
尚枳同时听见了脚步声快速接近的声音,她立刻连滚带爬的往深处逃。
“跑的还挺快!”一个人笑着拔出树干上的匕首瞄了瞄某个地方,随后一把掷出。
“你玩的倒开心,小心把它给杀了。”另一个人好心提醒。
“我有分寸。”那个人说完之后摊了摊手,看着地上的痕迹慢慢跟了上去。
剩下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样走过去。
……
尚枳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她明白这样下去自己怎么样都会被抓住,但是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嚓嚓嚓……”暂时性的停在原地她终于有了时间清除自己的痕迹,随后她往前一段距离,收敛气息躲进一个恰好前面有茂密的灌木丛的狭小黑暗的洞穴当中,希望这样一来就可以和那些人错过。
“咔嚓……咔嚓……”踩碎干枯树叶的声音响起,面前的缝隙同时当中闪过几道黑影。
“咔嚓!”突然一个人停在尚枳的面前。
“……”她屏息敛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聚着精神仔细观察。
脖子上传来虫子爬动的感觉,她也一动不敢动,直到那人离开并且说话的声音也渐远到完全听不见时才小心翼翼的爬出。
“!”受伤处一阵刺痛传来,她转头一看全部都已经开始发红溃烂。
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拄起木棍立刻向西北方向逃离。
……
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现在的感受是浑身发麻,无力,头昏脑胀,好像下一刻就会立马躺倒在地。
但是她已经逃出来了,这里已经不是葛文他们敢来涉及的地方了。
于是她想要休息一下,至少要把快磨烂她四肢的刀片取出来。
“呃啊!”有些结痂的伤口被再次撕扯开,外翻的肉很快就渗出血来,她立刻扯下自己的衣服当做绷带,缠住伤口之后继续颤颤巍巍的准备行走。
“嚓……嚓……嚓……”脚踩着树叶的声音没有规律的响起,她摇摇晃晃的再次停下来休息。
“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虽说如此但是她已经能知道尚守的下场会是怎样……最好的结果就是和葛文同归于尽,最坏的结果她无法想象……
“现在又背负了更多的期望……”尚枳喃喃自语,她的脑海中闪过林洧柠,闪过方广,也闪过尚守。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
“至少我要活下去……”
……
她突然愣在原地。
“喀!”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尚枳的嘴中喷出大量鲜血,低头看向腹部,一只滴着血的手穿了过来。
“啊……”看着眼前的三人她的内心疑惑又惊惧,她以为自己已经避开了……
“玩了这么久人抓牲畜,场主大人都要生气了。”收回手的那个人抬起脚,狠狠的踹断了尚枳的右腿。
“喀啊!”她不堪疼痛的倒在地上,一只胳膊被捏住拖着,走进传送阵当中。
“你们两个走着回来吧,传送阵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对另外俩人说完之后一阵强光闪过,等到尚枳迷迷糊糊的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明白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又被削去左臂的尚守。
“我到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啊——”他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自暴自弃的安慰起自己来,“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剥落的皮肤像破败的旗帜垂在脸上。仅剩的右眼看向她时,尚枳读懂了那个扭曲笑容里的歉意——他们终究都成了命运的玩物。
“场主大人,您吩咐属下的事已经……”正想要邀功的那人突然身上燃起了大火,他张大了嘴想质问葛文为什么,但是炽热的火焰从嘴中也喷出来,很快就将他完全吞噬,伴着痛苦不堪的惨叫声,一个人形痕迹印在他最后挣扎的地板上。
“哼!抓一个小小的武者境让本座等了这么久还敢邀功?”葛文内心十分愤怒和暴躁,原因就是因为被尚守炸烂的半张脸已经不能再恢复。
“咯哒咯哒!”葛文突然快步走近尚枳,随后一脚狠狠的踩在她骨头外刺的断腿上,语气也恶狠狠的对她低声说道:“都怪你那个可恶的师父!本座这样完美的脸庞就被他毁了!你们师徒两个可真是好样的!接下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你!”他说完之后转过身,三道顶端带着锋利钩子的锁链再次将她吊到另一只断掉的腿刚好可以触地的程度。
“啊——!”四肢剧烈的疼痛让她大叫出声,葛文没有理会她怎样,而是面对着尚守狞笑着伸出手指插进他的眼睛当中,搅动一番后一颗瘪了的眼球滴着混着血液的液体吊在他的眼眶外,随后葛文猛的用力,从眼球里面撕开尚守的脸皮,就像剥去面具一样用手一点一点的撕扯着。
直到卡在尚守的右脸部分实在很难撕,他才兴趣稍减的停下了手。
尚枳忍耐着自己肉体上的痛苦心中却更痛——她心痛自己与林洧柠他们的约定已经无法实现……
无论是活着还是复仇。
她仿佛陷入泥潭一般感觉到巨大的拖拽感与绝望。
“真的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