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枳,我带饭来了。”
林洧柠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保温食盒。病床前,荣枳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凝固在回池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神如同一潭静水,唯有深处暗涌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与忧虑。
“谢谢。”荣枳机械地接过食盒,却在掌心停留片刻后,又轻轻放回桌上。
“抱歉,洧柠,我没什么胃口……”
林洧柠在她身旁坐下,声音放得很轻:“医生说伯母还需要二次手术,在此之前必须调养好身体……”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荣枳憔悴的脸颊,“所以,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如果伯母醒来看到你这样,她会更担心的。”
荣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重新捧起食盒。她强迫自己咽下一口饭菜,忽然微微睁大眼睛:“肉炒得……很好吃。”
“是、是我做的!”林洧柠眼睛一亮,立刻凑近了些,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这个汤也很好喝。”荣枳又尝了一口,语气中终于带上些许温度,“你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沉闷的病房里,气氛终于松动些许。
荣枳想起大学时那次“惨案”——她吃完林洧柠做的便当,不得不请了一天病假。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林洧柠骄傲地扬起下巴。当年那次“厨艺事故”后,她暗自发狠,不知糟蹋了多少食材才练就如今的手艺。
只是后来工作忙碌,两人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个惊喜一直没机会展示。
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的。
“阿枳,如果伯母醒了有胃口,记得喂她喝这个营养粥。”林洧柠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扫了一眼屏幕,表情骤变,“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注意安全。”荣枳目送她匆匆离去,重新坐回病床前。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荣枳望着母亲沉睡的面容,恍惚间竟有种错觉——仿佛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
“老大,联系到白庭了!”
林洧柠快步走向会议室,成发和黑虎守在门外,见她到来立即汇报:“白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
“咔嗒!”
门被重重推开又摔上。宽敞的会议室里,一个背对她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白庭,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林洧柠强压着急躁,声音冷峻。
“嗯,我也觉得瞒不了多久……”白庭转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瞒不了多久?”
“啊,说漏嘴了……”他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
“你找我来,是想问回池的事吧?”白庭走向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仿佛要驱散室内的沉闷。
“你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瞒。”林洧柠的目光如刀。
“当然不会。”白庭正要坐下——
“站着说。”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最终站直身体:“二十六年前,我还没加入组织,为了混饭吃下海了……当然,这里的下海是经商。”
说到这里的白庭看了林洧柠一眼,眼见对方完全不为他的冷笑话而动,收回目光继续说起来。
“然后一天在运输一批货物时遇到了一艘很奇怪的船,他们的甲板上还有许多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色袋子。里面的东西有些还在动,明显是还活着的。但是这种事情很常见,所以我调转方向准备离开。”
“而他们扔了所有东西就立马先走了,我突然发现一个袋子开了一个口,一个女人从里面挣扎着出来,她承诺会将自己的公司股份送给我……就是这样,虽然后面并没有兑现承诺,不过现在她的公司并在总公司里被我经营了一段时间也算一样?”
随着白庭的叙述,林洧柠的脸色越来越沉。
听完他的讲述,林洧柠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少了?”
“哎呀,没想到我为您办事这么久了,连我的年龄都不知道吗?”白庭状似伤心的吐槽,随后认真回答,“36”。
她直接转身离去,连一个字都不愿再多听。
“……”白庭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门,轻声叹息:“果然,一个两个的……都不信我啊。”
走出会议室,林洧柠的脸色比来时更加阴沉。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却彻底确认——白庭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而且他知道她清楚这一点。
她不愿深想他的目的,但是……
父亲当年,就是这样死的。
“成发,黑虎。”她突然停步。
“大小姐\/老大?”两人齐声应答。
“你们觉得白庭这人如何?”
“我认为他对您忠心耿耿。”成发毫不犹豫。
“行踪诡秘,建议不要过度信任。”黑虎则持保留态度。
林洧柠只是“嗯”了一声,却在离开前丢下一句:“他倒是很会管理人。”
这句话让两人陷入沉思。
……
“阿枳,伯母情况如何?”林洧柠拨通电话,她没有再回去医院,因为手边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
“醒了,喝了粥又睡了。”
“你需要休息吗?我派人过去……”
“不了,我留在这里就好。”
林洧柠眉头紧锁,点开最新热搜——《机场偶遇!荣枳发达后重打感情牌?》
文章极尽扭曲之能事,将回池描绘成别有用心之人,评论区更是充斥着恶毒的诅咒。事情正在失控,林洧柠本能地想立刻镇压这些谣言,却想起荣枳的叮嘱。
她仰靠在椅背上,深深叹息:“阿枳……”
……
为了不打扰到回池休息,荣枳来到医院的走廊。
她盯着林洧柠发来的消息。
回池的突然归来引发的连锁反应,确实是她欠考虑了——但眼下舆论的发酵程度,显然不止是一些看不惯她的高层在推波助澜。
还有更深的……某种她尚未触及的……
“嘶——”
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阳穴。荣枳按住额角,试图重新梳理线索,但每次深入思考,那阵剧痛就会变本加厉地袭来。
“怎么回事……”
破碎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
模糊的视线里,“图温”两个字在闪着白光的屏幕上若隐若现。
某个陌生的声音在问:“是洧柠吗?”
鲜血在地板上蜿蜒,一只染血的手拎起……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她猛地拽回现实。荣枳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握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喂?”她强压着紊乱的呼吸接通电话。
“荣律师……”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求您,这次一定要帮帮我……”